父亲沉默如谜

父亲沉默如谜

父亲的三轮车停靠在公路上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着这个与我有着血肉相联的大人，我仿佛被感动着了，泪水盈满眼眶。这种关系一直维系着，像是山峦与河流的关系，它承接着我的历史与现在，渐渐我明白了，作为一个父亲，它时时刻刻的影响着自身。成年之后，我经常反省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这种角色的维护与分裂似乎从来没有结束过。它们暗存在孤独的世界中，很难获得认肯。小时候拉着父亲的手，穿过马路和大厦，那种朦胧的爱似乎是一种无法孤立的能量。有时生气发飙，与父亲吵嘴、打架也是经常有的事，我的任何一个细节，都蘸满了父亲身上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缘分，一种归属感。

我的人际关系是很单一的，记忆中与父亲的瓜葛是最多的。我总结起来对父亲的印象，可以概括为“决绝的爱”。从小我的心绪很倔强，认定的事决不回头，为此翻桌砸过东西，离家出走：那是个雪天，我一个人摸着眼泪，站在夜色中的公路上，为什么我的世界里竟然是如此的绝决，说翻脸就翻脸。如果说一个人的世界是孤立的，那么极端的想象与爱都是出于对某些事件不可告人的动机。所有的事情都是付出代价的，作为一种与父亲共同经历的事件，大概是以前最好的感觉。人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家人，自尊与面子始终都保持着某种个性与克制的态度。

父亲正在忙着修理家中的窗户

世间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表达的，而是内心一种暗藏的爱。人与人之间也必定是这样一种感情，对外界的感知越来越敏锐，内心的接受能力就越强。从小我就是这样的人，性格注定是那种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内心的规则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决不能让其它人侵犯，争吵最后慢慢平和下来感觉一切都不重要。我们聊了一个下午，我以为这个苍老的老人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是严肃的，可是我错了。他的世界是那样温柔，根本跟为生存压力所逼迫家庭之主截然相反。从小我的精神世界是自卑的，就仿佛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旷野，而与父母亲之间的关系也疏离暗淡。人是什么样的，别人都是能感觉出来的，所以长这么大，最懂我的人仍然是父亲，生病去医院、吵架、坐着火车去异地，我见证了父亲的老实与那份纯朴的笑容。也许很少关注父亲的笑，有一段时间想起来竟然鼻酸了。

年岁渐长，对父亲的爱渐渐淡了，不知是在外的打拼的原因，还是与父亲的疏离，但是总感觉那份维系着我们之间关系的手机号码，还似乎存在一种微弱的感情纽带。父亲是一个疏于表达的人，在生活做事之中也总是显得孤立。只有在爱的关系之间，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舒展，父亲与任何人一样，它的表达方式多数都是显得很内敛。没有大动作，你几乎看不到它对你的关注，可是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这种关系的维系来自它小小的火焰。这种人性格内敛，在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少。马未曾撰文写父亲与自己的关系：“在这段低谷生活之前，他和父亲之间是典型的中国式父子关系。父亲从来没搂过他，如果某件事值得表扬，这种表扬也是警告式的，挨打更是家常便饭。可他也觉得天经地义，他在空军大院长大，每天听着各家打孩子的尖叫声，不挨打的那是少爷，怎么能称作军人子弟？”印象中父亲也是这样的，但是不同的是父亲的世界距离我们很远，倾诉与关怀也很少。

大概人世间的情感，总有疏离与亲密。童年时，是一个家庭关系最为密集的时期，所有的表达与维系都是天真式、纯质的。父亲一直随他父亲（我的爷爷）从事绘画工作，脑子里没有太多想法，最终流于平俗，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每每翻看美术画册时，那份对于美术的热爱还是略显得单薄。从父亲拒绝当中学教师后，日子变得很清苦，在某私营煤炭单位做了几年的职工，一直是母亲勤尽全部精力照看家庭。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一直怨恨着父亲没有责任感。如今，年岁已老，回想自己的生命往事，父亲有点后悔了。但是父亲一直在文艺方面是认肯我的，所以在这一件事是全力支持的。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称谓，永远代表着一段炽热燃烧的感情，这就是父子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