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上午去签约了装修公司，签约送了两把长伞，适逢深圳下小雨，伞刚好用上。又散步到了南山书城，本来想找找翻译靠谱的西方哲学简史而没能找到，又顶着伞回家了。

两个人走在雨里伞下，我说“gelou”上。在山西方言里，“gelou”意思是挎着臂弯。因为音同阁楼和歌楼，每次这么说两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少年听雨歌楼上”，雨天再想起这首词，又有些新的想法。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很浪的少年，沉迷于靡靡之音，听不到雨中的愁苦与一宿难眠。回家路上再听雨，雨打在伞上，打在树叶上，滴滴答答沙沙，我又何尝不是不知愁苦，不知追忆苦，不知思乡苦，不知羁旅苦。大概红烛昏罗帐，不是真的青楼梦好，而是对未来、人生、理想、前路充满了希望吧，没有尝遍心酸苦辣，也无法看透悲欢离合。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其实是很好很大很能衬托人心的写景，但可惜这类词句有些多，像柳永的暮霭沉沉楚天阔，余秋雨有篇散文可能是《文化苦旅》里的残照当楼，都是以景之大烘托人心之孤独和悲凉。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是这首词很有名的一句，可能因为稀少。以这种景写时间之长的，其实也是见过的，之前可能是《琅琊榜》里的，主人公在亭下煮茶下棋谈事，画面忽然转到亭外雨停，雨停后栏杆下聚成水滴，拍了一个水滴滴下的特写，也是在表达时间之长。

说起少年，还能马上想起一首辛弃疾的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这首词里，我们又不再是少年。不再无病呻吟，不再强行多愁善感，开始关心生活和工作，文章也都言之有物，情感的表达也越来越含蓄，只好把感情寄托于山水草木。就像萧萧下的无边落木，欲说还休。

还有一个不再少年的词就豁达多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

很喜欢苏轼这样的心理状态，年纪不老而自称老夫，偶而还能有少年的心境。我想老夫是一种少年得志又历经浮沉的自嘲和自豪，我也偶尔自称老夫，权当聊天中的玩笑罢。

一转眼，90后已不再年轻，80后更是逼近了40岁，少年已远去，肩负起责任，被社会修正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但聊发少年狂还是可以的，突破一下传统与陈旧，探索一下事物和人的本质，生活马上就充满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