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夜工的日子

【齐帆齐微课  第181篇  1306字， 累计292322字 】

现代职场，加班是家常便饭，特别是在大城市，那高端大气的写字楼，常有灯火通明的景象。不加班反而会让人感到不正常，要不是单位经营不好，要不就是个人没有得到单位的重用。

对于在职场摸爬滚打近40年的我，什么时候的班我都加过，工作日的夜晚、中午、或是清晨，周末和法定节假日的全天，就连大年三十或春节都加过班，几个小时的加班或是通宵达旦的加班，有加班费或没加班费的加班，我都有加过。

但这样的加班，对我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一则工作环境大都是在室内，二则一般不是从事体力劳动，三是人身安全方面绝对有保证，四是法定节假日加班一般还会有不菲的加班费，甚至还有宵夜。

让我刻骨铭心的加班，是在未参加工作前，自己尚未成年，还是十几岁的中学生时，在农村老家生产队出夜工的日子。出夜工一般都是在最忙的夏季“双抢”期间，抢收抢插忙不过来，为了抢时间，不误农时，只好晚上摸黑加班干活。

那时的夜工有两种，一种是晚饭后加到深夜一二点钟；一种是凌晨三四点起来出的“早工”，但实际上都是在天不亮的时间里摸黑干农，白天还得正常干活，所以一般都叫加夜工。

在生产队加夜工，生产队只会按加夜工的时间计算工分，不会提供也不可能提供宵夜，更没有误餐费或伙食补助，也没有双倍的工分。

我那时是学生未成年，属于半劳力，加一个夜工，一般是三个小时，可得1分多的工分，价值不到一角钱。

我所加过的夜工一般都是扯秧。晚上开夜工准备充足的秧苗，是为了在第二天白天能插更多的田。扯秧不属于重体力活，男女老少大多都能做，而且也适合在夜晚做，只要有微弱的光就可以做。

不过夏夜里扯秧，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因为白天劳累了一天，本来就很辛苦了，再长时间弯腰扯秧，会让人感到腰酸背痛的，时间久了直不起身子。

另外，那时田里还有蚂蝗会爬到脚上吸血，有时一只脚上会有好几条，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则要接受蚊子的叮咬，一边扯秧，一边还得驱赶蚊子。

那时老家的蚊子特毒特凶，叮人像针一样扎痛，好像它就是一个个义务的监工，有蚊子的叮咬就很难打瞌睡。

不过，一个夜工下来，手上、脚上、脸上都被蚊子叮满了，第二天看到的都是蚊子叮的疱，脸上、手臂、大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痒的像钻心一样难受。

蚂蝗和蚊子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毒蛇的出没。夜晚看不见，要是碰上毒蛇，被毒蛇咬了有时还不知道，不能及时处理，就会丢了性命。

七十年代中期，我刚小学毕业那年的“双抢”期间，我们邻近的一个生产队一位新婚不久的青年妇女，晚上也是出夜工扯秧，中途手指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夜间也看不到，当时她根本没有在意，出夜工回家由于太疲劳，简单冲洗就睡觉了。

可等到清晨，家人发现全身浮肿发青，呼吸困难，性命危在旦夕，急忙请人抬往镇医院，但由于路途较远，未到医院人就没了。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大队的人都不敢出夜工。

小时候由于营养不良，一到傍晚，我的眼睛就模糊看不清东西，行走都困难。出夜工的往返路途是我最怕的，特别是田埂狭窄，打着赤脚沾上水走起路来滑得很，一不小心就摔倒。

有一次不小心摔倒，紧跟我身后的人拉都没能拉住，结果滑到两三米下水沟里，衣服裤子全部被划烂，手脚也被沟边和沟里乱石和荆棘划得稀烂的。

后来，母亲请来医生给我看了伤病，才得知是患有严重的夜盲症，我们老家叫“鸡婆眼”。医生开了些药，并让母亲给我补充一些营养，后来夜盲症总算得到缓解。

其实，那时在农村，患有夜盲症的人还不在少数，我们生产队都有好几个，有成年人，也有少年儿童，都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四十多年没有出个农村的夜工了，也不知现在农村还需要那样出夜工不，但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我永远不会忘记。

也正是有幼年在农村出夜工的经历，在以后的职场加班，我从不讲价钱，因为我知道再苦再累，也不会比小时候在农村出夜工那样再苦和再累，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