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

腊八节是一年之中最后的节日。在重视农耕生产的传统社会，腊月里最后的农忙已经结束，人们开始休养生息，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此时家家户户五谷丰登、仓廪殷实又无事可忙。一家人围坐桌前，没有什么比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更适合抵御漫长的冬夜。

小时候，妈妈做的腊八粥会有甜咸两种不同的口味。甜腊八粥里放核桃、红枣、大米、黑米、白芸豆、红豆等食材。与平日里的煮粥最大的区别就是食材的种类一定要为八种。有时候家里储备了丰富的杂粮，也会放个十种，寓意十全十美。只是每次米多水少，经过长时间熬煮之后就会成为稠稠的一锅，常常要吃到腊月初九、初十才能消灭。

而咸腊八粥大概是我家的特色了，做法有点像广东粥。熬好的白米粥中加入预先炒好的肉臊子滚开，再关火下入下锅炝炒的葱花。这种腊八粥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相对于粘稠而无味的甜腊八粥，还是臊子、葱花和白米的香味更容易激起原始的食欲。

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妻子芸娘与他“黄昏温粥”的故事，彼时刚刚定亲的二人之间流露出朦胧而羞涩的情愫。

当夜送亲戚到城外，回来时已经三更。我肚子饿，想找吃的。老婢女给我的枣脯，我感觉太甜，芸便暗地里牵我的袖子，我跟她到他的房间，见他藏着暖粥和小菜。我欣然举箸，正要吃，忽然听到芸的堂兄玉衡嚷嚷，淑妹快来！芸急忙关门，应道：我累了，要睡了。玉衡已经挤进来。见我正要吃粥，便笑着对芸说：刚才我要吃粥，你说吃完了；却藏在这里，招待你的夫婿吗？

两人之间从青梅竹马、举案齐眉到相互扶持，尤其是晚年的故事令人唏嘘不已。然而人生与婚姻本就是如此，年轻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中年的坎坷压抑与老年的孤独零落无可避免地要来，难的是维持初心，努力经营，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今年的腊八恰逢周日，而上海连日的阴雨又加重了人对被窝的贪恋，因此等腊八粥煮好已经中午了。小小的一室中香气氤氲，空调与电炖锅跨越时空，如同红泥小火炉一样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感恩此时此刻，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与我立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