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远山

眉如远山

温庭筠在《菩萨蛮》中写道：“绣帘垂，眉黛远山绿。青水渡溪桥，凭栏魂欲销。”用黛画眉，秀丽如远山。当时只是在诗词读本上匆匆瞥过一眼，便莫名地觉得：眉间，是诗词里的天上人间。

女子最温柔也不过是一低头的顺眉。徐志摩在诗中有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女性的温柔、优雅跃然纸上。女子的一低眉，恰好柔软了一阙江南，催绽桃李芬芳。

那么多的诗文描写女子“眉如远山”，女子的眉间总是含着若有若无的情意或是带着淡淡的哀愁。

一个人的眉间便是心间，一个人的眉间可看出一个人的风情。曾惊艳于林青霞饰演的东方不败，冷傲、妖冶，眉间更是俊逸非凡，透着亦正亦邪的潇洒。只眉眼一扫，有红泥春风、亦有草木萧萧。只有这样的一副眉间，才能一生叱咤，冷眼成败。而曹先生笔下的黛玉，只一句：“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便道出了黛玉的美，只不过是愁思的美、是嫶妍的美、是病弱的美。在红楼中，黛玉总是多思多愁，大自然的花开花落、人世间的风霜雨晴，她也总是蹙眉感受呼应着。黛玉本是绛珠仙子，下凡只为要把一生所有的眼泪相还，以报神瑛侍者甘露浇灌之恩。试问，这样的女子又怎受得起东方不败那睥睨江湖的眉眼呢？

闻香识美人，观眉知性情。眉间是一个人的风骨，少年眉间月牙白，茫然踟蹰心无畏；中年眉间秋水潺，深沉平淡世清扬；老年眉间江清月，笃静慈悲世无争。

一个人历经的所有岁月都在眉间，藏不了、掩不住。

犹记得，张无忌为赵敏画眉时眼里的柔情与专注，那时年幼，并未懂得男女之间的欢喜和情愫，只是这样的画面着实感动了我。毛阿敏在歌中唱着：“让他一生为你画眉。”妆台旁、铜镜前，女子侧坐微昂首，男子轻笑细描眉。一瞬也似一世啊！待年纪稍长些，在书中看到张京兆为妻子画眉的典故，也是一段流传的佳话。慢慢地懂了，张京兆画眉实际上画的是情，正因如此，才为后人追慕。

我最想去的地方，不是你的心头，而是你温润出尘的眉间。人世间的相依相偎，也不过是我为你举案沏一杯清茶，你为我俯身描一道青岚。

“都原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女子将眉绘的长长，心中相思亦长长。多少眉眼带情，多少眉眼含愁。眉如远山，如远山的非形、而是心。

我是不画眉的，但我懂得眉间三两事，一疏一锁间，拾尽人间多少聚散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