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的大学生活已经结束,对此,我只有种种屈辱之感。
那是一个阴雨密布的日子,早晨一场大雨过后,午后,气氛压抑沉重。
那是毕业答辩,大学同学在此聚集,一场检验我们毕业论文成果的时候到了,我是第四个。
上次开题答辩的时候已经失利,所以我更加担心这一次的发挥。果然,原本信心满满的我,在陈述自己论文内容的时候,像喝酒断了片似的,断断续续。
参与答辩的z老师打断我的论述,脸上轻蔑的问道:“你是在像你对面的同学做汇报吗?”
结果,围桌的同学都哄然大笑,你知道吗?我原本因为自己的口头表达能力而懊恼,这次又遭受嘲笑,如果脚下有一个地洞,我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然后老师们提了几个问题让我稍后回答,尴尬才有所缓解。
等到这一组后面的同学陈述完毕,就到了回答环节。该死的,我竟然因为当时的羞愧,忘记了具体的问题是怎样的。
命运的风向标再一次转向了我,我的指导老师f此时鼓励我:“放松点,不要紧张,声音大一些。”
我战战兢兢回想起刚才的问题,那是一个怎样该死模糊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又一次断断续续,勉强作答,吞吞吐吐半天,不知所云。
z老师再次笑眯眯的问道:“你是自己向自己作答吗,你把我们老师放在眼里吗?”
我明白z老师这句话的含义,我一味地低着头看着稿子念,没有与老师们进行交流,尤其是眼神的交流。
我当时是何等的羞愧,脸上的青筋暴起,我愤怒,恨自己的表现,恨z老师的羞辱。恨自己对不起f老师这么多天的悉心指导,我还是被自己的弱点打败。虽然最后全班都通过了答辩,但毫无胜利后的喜悦。
五天后的班级聚餐,我再次深深地感受到羞辱。
我们的班级早已经是四分五裂,党派林立。大部分的人都不愿意,去的只是一个集体,而我恰恰不是这个集体的,孤身一人身赴鸿门宴。
果然,我成了宴会一脚最受孤立,最沉默的那一个老实人。我意想不到的是z老师第一个向我敬酒。我竟然走神了,还是旁边的t老师提醒我才缓过神来。
z老师见我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了一句:w同学,你怎么又像上次一样神游四海了呢?
大家听了z老师的话都笑了。有同学搭腔到:“w同学一定在想着怎么创作他的小说呢!”又是那种刺骨的哄堂大笑。
f老师起身拿着酒杯对我说:“w同学,你一定要自信起来,不要自卑,来看着我的眼,我敬你一杯酒。”
班长Y同学此时说道:“w同学,千万不要自卑,要自信”。
不自卑,要自信;不自卑,要自信。这样的话一句句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能傻笑回答:是的,是的,谢谢。
除此之外,我能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不自信,我自卑,我天生自卑,活该自卑,活该胆小,活该嘴笨。
r同学用他的豪情万丈把每一个老师都重重地夸赞了一遍,然后拍着我的肩膀,有些醉意的说道:“现中国是人情社会,人情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与人打交道的能力,而在这方面我父母从小就培养我,现如今我才这样能说会道,不像w同学受那个家庭的影响,从小内向胆小,这一点我深有了解,所以我经常开导他,要像我学习。”
不自卑,要自信这样的话,又从很多人的嘴中蹦出。我依旧寡言少语,我能怎么样,以前各种各样的聚会,我不都是这样。
然后老师问道大家各自的工作状况,大家都有工作,而我恰恰又是无业游民,r同学又发挥本性,对着拍着我的肩膀对老师说:“别看w同学现在没工作,将来可是要当雷军的人物(雷军的老家也是我的老家)”。
大家的笑声此起彼伏,我感受到的却是刺骨的寒意。
酒过三巡,大家各自吹牛皮,还时不时带上我这个外来分子,把我踩在脚下作为垫脚石来证明他们有多厉害,是的,他们很厉害,我很无能。
我没有一刻不如坐针毡,没有一刻不几欲先走。大学是一个社会的雏形,而班级聚餐就是这个雏形的缩影,这原本是一个告别的聚会,却成为了我最后大学生涯的耻辱。
一直沉默不语的我,捏紧了拳头,狠狠地喝了几口啤酒,恰好z老师发觉,说道:“w同学又喝闷酒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开心!”
大家议论纷纷,我愤怒地低下头,把手伸进桌面底下,我差一点就掀翻了桌子,鲁迅的那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差一点就实现了。
二十年来,我无不是被当作这样一个沉默的怪物一样对待。
从小我的母亲就教育我做人要会说话,要学会滑稽,可我还是这样内向胆小懦弱一本正经。
我还是被自己一向的懦弱打败,如果我此刻掀翻了桌子,后果将不可设想,幸好我忍住了,老师们不久就走了,我立刻就开溜了。
趁着夜色,华灯初上。我握紧拳头,狠狠地锤在自己的头上自言自语道:“今日这番羞辱,势必加倍奉还。”
第二天愤怒未消,m同学找我给她修改论文,这已经不是一次,我不想改。于是气愤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一个经常上课,积极完成学校任务的乖乖学生就这么喜欢搞论文。
m是一个很厉害的网络写手,我一直很敬佩她,但是她人品不好,虽经常逃课去写小说,仍取得一定的成功,月薪就有好几万。
她一直缠着我不放,我义正言辞地拒绝,还一直说着气话。她的毒舌本性在这种情况下爆发。
先是一句:一个人为什么自卑,无非是两点一没钱,二没本事。你这样两样都没有,呵呵!
我:我哪没本事?
m同学:就你读了几本书,写了几本小说,告诉你,你看的那些书,我读小学就看过,你写的文章,还不如我的小学作文。这是你的长处,别做梦了!
我的优缺点一并被他打击。
她还说我不像一个男人,没有责任心,极度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看到她发来的消息,我气得一度想摔了手机,最后一气之下,删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为何如此愤怒,狂躁,因为她说的大部分是真的,包括班级聚餐和毕业答辩,他们说的都是我的弱点,而我轻易的把这些弱点暴露无遗。
就像是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女人,那种极度的羞耻感有谁能体会。
料想而知,那一天我的精神状况极差,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男人的自尊被无情的打击,男人的无能尽显无疑。
我真的就这样无能吗?我不禁怀疑道。
幸好在真心对我好的朋友的倾听和开导下,我才渐渐缓过神来。我开始冷静自我解剖,我的优缺点都是非常明显的,并且有种极端化的倾向。我需要做的真的是自信起来,并且扬长避短。
我迫切需要改变自己,因为我即将走向社会了,朋友说:到了社会上再去改正这些缺点,付出的代价比在学校要多得太多。
没想到我的大学末期充满的不是离愁别绪,而是愤怒和羞耻以及最后渴望改变自我,追求新生的结局。
大学以这种悲壮的方式落幕,我想这并不完全是一种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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