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新年的脚步迫近的同时,广袤的苏皖大地,也不间断地飘起了三天的鹅毛大雪。晶莹的雪花翻飞旋转着,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给早春的大地叠上了厚实的一层棉絮。
侯振江起了个大早,匆忙地吃上一碗母亲煮的荷包蛋手擀面,步行着到镇上,和即将成为自己新娘的薛燕搭车同去县城,购置结婚用的一些物件,还要为自己与新娘子买几套新婚的服装。
路上的雪有小腿深,一落脚,就像陷进了坑眼里。鞋帮里、裤角上塞的沾的都是盐粒子样的剔透的碎雪儿。为了抄近道赶时间,侯振江没有走平整宽阔的村子里的大路,而是挑了那段上高中时常走的曲折小径。雪虽仍在下着,却不似前些时的那么大。野外已看不见一株庄稼,遍地都是闪得晃眼的白茫茫一片雪海。人走在陡仄的田埂上,时有摔倒的危险。幸而侯振江土生土长在这贫瘠的丘陵地生活了二十多年,这里的每条小道,每道沟坎,他都再熟悉不过。尽管是这样,他也是花费了超出平时约一半的时间,才满头大汗地赶到薛燕家。薛燕现在和她老母亲住在公路边的几间小红瓦屋里,侯振江远远就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涉雪在路边的洋井处打水。风刮冻得她的脸红扑扑的,绾在脖后的乌发瑟缩乱颤。侯振江紧走几步,嘴里唤着薛燕的名字,人却已到了她的眼前。薛燕握着摇杆冻得通红的手停住了,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冲小瓦屋里缝补衣服的母亲喊了声:妈,你看谁来了?老人家撑起身子,花白的头发里有多一半已成雪丝,她努力朝门外望了望,遍地的积雪在晨光的照耀下一片雪亮。直到眼睛适应了外面耀眼的光线,她才终于看清楚,原来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侯振江来了。笑容即刻填满了她沟壑纵横的面庞,她连声招呼:孩子,快进屋来坐,还没吃早饭了吧?侯振江说:一早就吃过了,大妈,外面冷,您就别出来了。他随即把打满的一桶井水,拎到了屋里。薛燕也紧跟着进了屋,双手拍打净了侯振江衣上的落雪,搬了条矮凳靠门槛边放下,拉侯振江坐下。暖和的阳光正好射进屋来,白晃晃洒了他一身。门前的碎石铺就的马路上,积雪已被来往穿梭的车辆碾压成污脏的一摊摊湿漉漉的黑色雪泥。又歇息了一刻,侯振江就和薛燕搭车去县城置办东西去了。紧临春节前的几天,城里满大街都是赶着买年货的人。他俩夹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赶东跑西,忙活了半天,才把该买的东西办齐了。两人在城中心人气爆棚的小吃街各吃了碗炒粉,就背着大包小包衣什等物坐车回去了。
晚上,侯振江就住在了薛燕家的小红瓦屋里。瓦屋大门朝东,又窄又矮,卧室、灶台集于一室之中。灶是土灶,生火做饭灶堂里燃的是门前屋后收集的枯枝烂草。平时,薛燕的侄儿,小尾巴样随在她的身后。夜里,老少三代人挤在一张暖和的大木床上。侯振江与薛燕的侄子睡一头,薛燕与她母亲睡在另一头。在这个寒冷的雪夜,侯振江却觉得异常的温暖。
第二天,侯振江吃罢早饭,就回自己的家了。毕竟还有天把时间就要过年了,除了迎接新年,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呢。因布置新房缺少人手,妹夫朱立志大年初二就跑过来帮忙了。振江、振海与振河三兄弟,再加上朱立志,四个人收拾起新房,就轻松多了。他们用白灰将四面墙壁粉刷了一遍,又用拼接好的花布,将房间的顶部罩起。忙完这一切,再把新近从镇上买的红漆木床安放在房内,一幅简洁温馨的图景就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侯振江也颇感满意。
春节刚过,一连几天,侯振江都是在焦急的期待中度过的。马上他就要做新郎官了,那份激动,那份喜悦,那无法言说的盼望与好奇不时荡涤着他的胸腔。他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是很久了,他没法不喜上眉梢,也没法掩饰住满怀的欣喜。父母整日也忙得个脚不沾地。所有的事都备齐了,就等初八那天,举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仪式了。
婚礼这天,四乡八邻的亲友全来了,前后屋,连院子里,都坐着站着一大片的人,甚至在庄上的邻家也摆了好几桌的酒席。酒席上,庄邻、亲友放开肚皮,吃菜,喝酒,划拳,热火朝天。
新娘的送亲队伍是在中午临近十二时到门上的。侯振江是提前迎出半里地,早就候在庄后头的大路头了。新娘子坐在一辆面包车里,还有两台手扶拖拉机拉了红漆梳妆台,大红缎面的几床崭新的棉被,还有一些花红的脸盆等一应物品,突突欢叫着,缓缓开过来了。侯振江散了喜烟,在窜起的声声炸响的鞭炮漫起的烟雾中,引领着送亲队伍,朝热闹的家门走来。
新娘子薛燕在伴娘的陪伴下,羞涩地低着眉,任由拦门的后生挡住进屋的去路,没有一丝办法。后生们只管狮子大开口,一条烟嫌少,因此就堵积在了大门前。侯振江悄悄和送亲队伍中的几个壮实汉子咬了一阵耳朵,商量了一条妙计。由侯振海从屋里向外面推拦门人,屋外的几个壮汉再向屋里推,新娘则在伴娘的掩护下,趁隙挤进了屋里。
晚上的闹房更是热闹,堂屋里挤了满当当一屋子的人。由侯振江的表哥领头,一帮姨、表兄弟起着哄,加上亲友与庄邻的簇拥,闹房的高潮一波紧似一波。亲嘴,啃苹果,摸鸡蛋,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得以熄灯上床,侯振江拥着薛燕卧在暖和的红缎子面被里,两人说着温馨的话儿,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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