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城外有一小湖,四周多种柳树,名曰柳心湖。湖畔有一木亭,亭子不大,只容得下三人左右。这亭子隐在柳树荫中,不为人察觉。
此刻,亭中有一位青年面湖而立,双手背负身后。偶有风来,那投影在青年白衣上的柳条的光影就杂乱起来,柳心湖的绿色波光混合着太阳的微黄光芒,以及他的黑发、白衣,全都融进了春风里,飘荡远去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划破了柳心湖的宁静。
“何时你夜青做了文人雅士的模样,来观湖赏景呢?”
这人一身青衫,怀中抱一柄大刀,用黑布层层包裹着,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只在眼部留下孔洞以便观察。
他从远处走来,如鬼魅般,寂静无声。
夜青道:“我观的不是景。”
青衣人戏谑道。“哦,那你观的是什么?”
夜青道:“我观的是心。”
青衣人道:“谁的心?”
夜青缓缓道:“自然是你的,我已看见这心上多了一柄刀。”
“谁的刀?”青衣人语气渐冷,他怀中用黑布包裹的大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夜青道:“自然也是你的。”
夜青微侧身体望着他,他的眼仿佛洞穿了青衣人的容颜。
青衣人皱眉道:“哼,果然狂妄!今日你必成我刀下亡魂。”
他将刀一横,黑布便随风飘落。这把刀平常无奇,是一把普通的刀,但这刀上的气势却并不寻常。
青衣人的刀砍向了亭中的夜青。
三步
两步
一步
刀刃劈落,这一刀即将落在胸膛。主人忌惮的人即将倒在他的身下,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得到自由了。青衣人仿佛看见眼前人被他的刀剜出心脏,砍下头颅。他狞笑着,这即将成为他刀下第一百二十六个亡魂,当然他的头颅会更加值钱。在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便会去春宵堂快活个几天几夜,他已经很久没去和香骨快活过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活了起来,他这样的人只有在那时才能体会到自己是一个人,真正的人!
夜青依旧侧身,即使这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有一丝慌乱,他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怕死,他甚至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两根手指。
夜青只用了两根手指,中指以及食指去挡那极速而来的刀。
“铮!”
金属碰撞,他的手指完好无损,那柄刀却有了一道缺口。夜青的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残剑,仅有两指宽,小臂长,通体紫色。
青衣人一刀落空,略显惊异。他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握刀的手却忍不住颤抖。他已经看见刀上的缺口,这缺口不大,但也不小。
以剑破刀!
以残破全!
此刻,那刀已废。
此刻,他心已破。
“残剑?”
青衣人嘶声叫道:“剑怎么能与刀比勇猛!更何况还是一柄残剑!”
夜青道:“残剑亦可杀你。”
青衣人咬紧牙关,再次挥出一刀,这一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和力量,他确实应该害怕,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世上最危险的一个人,是主人都忌惮的人!
夜青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手中紫色残剑微微一荡,他的刀连同他拿刀的手,顿时落在了地上。
惊骇!
恐怖!
这些感觉再次涌上青衣人的心头,他还记得那是五年前……而如今他确是真真正正的将要死去!
夜青用脚将刀撩了起来,顺势插入青衣人的胸膛,那里正是心脏的位置。
不偏不倚。
青衣人的胸膛正如夜青所说,多了一柄刀,而且是他自己的刀。
“可……惜了……只差二十五个……人头……我离逃脱……就不……远……”
青衣人的血已经淌满了衣裳,从他的青色布鞋流到了发黑的木亭地板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响。
他白色面具里的眼直直地看着夜青。
死不瞑目。
夜青白衣依旧,散乱的几缕发丝被阳光浸成了紫色,和残剑一般的颜色。
夜青从来不找麻烦,但他也从来不怕麻烦。一个怕麻烦的男人,一定也不是什么好男人。如果麻烦找上了他,那就一剑斩断。他捋了捋额头前的发丝,掸了掸袖口。
柳心湖的美景并不因为倒下的青衣人而失去半分,反而更添了些凄楚,一个人若是死在这种美景下,那也是不会有遗憾的。
可惜,夜青并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遗憾。
看这太阳,怕是已经巳时了,而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往南行了十五里地,已经渐入山岭了。树木徒然多了起来,地势也陡峭了不少,这里确实人迹罕至,到处都是高林掩映,树荫遮盖了天空,透不进一丝的阳光。
夜青兜兜转转,所走之路毫无规律可言,可他每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生怕踏错。他知道,这里的危险绝对比得上传说中的森罗地狱,可能还要更甚几分。
如此走了一里左右,已然到了山腰处,可前方突然开阔起来,有杜鹃啼鸣,百花齐放,梁祝缠绵,美不胜收。赫然是一个山谷,两边有高峰陡崖,其间挂一白练,飞流直下。再往下便是一个木屋,门扉紧闭,木屋前坐着一个襦裙美人,挽十字髻,头戴金色发簪,美丽动人。
她年轻极了,手中捧着一本书,正读的认真。夜青走进山谷间,她忽然抬起螓首,一双杏眼好似含着秋波一般,挠的夜青心中发痒。
“青哥回来哩。”说着就盈盈走来。
若是世上真有洛神这个人物,那么一定就是她了。
夜青叹了口气,他深知眼前人的厉害,绝不是表面看来的柔弱。
夜青道:“在下是来道别的。”
齐阳痴痴笑着:“青哥哥怎么就要走了?”
夜青没有说话,他要做的事从来不会与别人解释,他要走的路也从来没人猜的到。他就像一只孤狼,孤独却也勇猛。
齐阳见他转身就走,气的直跺脚,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以后看谁还救你!”
夜青脚下一顿道:“阳姑娘的救命之恩,夜青必会报答,只是在下确有一事要去做。”
齐阳道:“那还不简单,你带上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夜青道:“此事甚是危险,阳姑娘还是不去为好。”
齐阳嫣然巧笑:“我最喜欢做危险的事,走危险的路,每次看到这些我都开心的很,你若带我去,我也就不让你报恩了。”
夜青还想拒绝,齐阳却忽然扑到夜青怀中,芳香袭人,玉足凌波,身法极快,让夜青避无可避。她娇声道:“你若是再拒绝,我就在你怀中不下来了。”
夜青无奈只得同意。他对女人是一窍不通的,如果让他猜女人的心思,那便如同杀了他,好在很多时候他并不会去猜一个女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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