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我们书院和当地大学的一个文学社团一起吃饭,讨论“每日一仿”的事情。
——所谓“每日一仿”,就是我们书院的作文老师每天在各个年级(小学)家长微信群里发一段带有文学气息的文字,家长收到后给自己家的宝贝看并且模仿着写一段话,从而锻炼孩子们的文笔。
孩子写好后,家长通过拍照形式上传文字,我们这些老师进行逐个点评。
因为人手不够,我们和当地大学的文学社进行合作,让他们也帮忙一起点评“每日一仿。”——当然,他们有酬劳。
我当年也是当地这所大学毕业的,所以,一群社员都称呼我“师哥”。
三巡酒后,大家都酩酊大醉,我喝得也有点大了,醉眼迷离地问,你们社长是哪个?
我呀!一阵风吹过流苏般轻盈的声音响起,师哥,有何见教?
我眼前的这位姑娘,小巧玲珑,面若敷粉,口若涂朱,带着一副圆形的复古眼镜。
在我的印象中,有个古怪定论:文学社社长一般都是男的,而且长相崎岖。
眼前的这位姑娘看着如此稚嫩,却担任着社长一职,真是有种违和感。
我说,丫头,你喜欢哪些作家呀?
林语堂,梁实秋,钱钟书,王小波……
我霍地起身,惊讶地说,我去,怎么跟我一个口味。
反正其他人已经喝得找不到北了,我便和师妹侃侃而谈,我的醉意也驱散了。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呀?——这丫头片子还反问起我来了。
可乐。我说。
雪碧。她扑哧一笑。
我说你正经点行不?
你们书院每个老师不是都有外号的嘛,你叫可乐,我为什么不能叫雪碧?!
我皱起眉头说,好啦好啦,雪碧,你的真名叫什么?
你除非能当场作一首诗歌,我就告诉你,嘻嘻!她双颊绯红,像抹上了彩霞。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和酒瓶,突然,往昔的失败恋情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我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抡着酒瓶,双目湿润道:
再见
眼角的泪
是爱情的遗嘱
我们
终究是无法交汇的两条河流
我要清茶
你要浓酒
啪啪啪……掌声响起。
太棒了!师哥,以后我管你叫“诗哥”啦!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微笑着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包诗语。
你回眸一笑,我城池崩塌……我心里打定主意要追一追这个姑娘,哪怕被人说是老牛吃嫩草。
不过,我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于是,某个夜晚,我发了一条微信给包诗语:和小男友在哪浪呀?
发完这条信息,我就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么么哒,她没有男友,她没有男友,她没有男友……
过了一会儿,我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来了,我紧张得不敢看。求佛求地求上帝,保佑我看到的信息是:没啊,我和姐妹们一起呢……
我鼓起勇气一看信息,结果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手机屏幕上分明显示着:对呀,在和男朋友散步。
我怼天怼地,恨不得一脚踩出个土地!
临睡前,包诗语突然给我发信息:诗哥,我好累哦!我喜欢文学,男朋友喜欢油画,我们根本谈不到一起。每当他绘声绘色地说油画的时候,我就懵逼了。
我不怀好意地说,哎呀,这样在一起太累了,情侣间必须有共同话题!
是啊,有时我还能附和几句,有时就听他一个人在滔滔不绝。
我则更加得寸进尺,说,两个人在一起没话题,不如一个人过,不然你们的爱情也是短篇小说。
我原想包诗语会继续跟我发牢骚,然后我将她的牢骚加温加热。
没想到被冷却的是我。
她说:从今天起,我要好好研究油画!这样,我们就不会没话题了!
这个死心眼的丫头!能做他男朋友真是三生有幸,我不得不羡慕起她的男友,有这么一位小美女把他供着。
临近寒假,包诗语的小男友已经回苏州了。包诗语还留在学校。
《无问西东》正热映,我便叫上她一起看电影。
一部电影,我起码哭了四五次。包诗语小声嘀咕道,诗哥,你真是多愁善感呀,不愧为“诗”哥,有情怀。
我说,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都没听见你哭过!
有啊,看到“力宏哥哥”牺牲了,画册上写着:妈妈,对不起,我流泪了。
算你有点良心。
电影看完,我让包诗语带我重逛母校,走在熟悉的路上,我的脑海闪过一帧又一帧的画面。
诗哥,你什么星座的?
巨蟹,怎么了?
难怪这么多愁善感,男版林黛玉。她咧开嘴笑着说。
去——你什么星座?
摩羯。
哟,腹黑又努力上进的一个星座。我笑道。
对呀,我当然腹黑呀,因为我一肚子墨水!
对哦!!摩羯是一月份的,现在已经一月了,你几号生日?
今天呀,19号!我的生日很好记,火警119。她粲然一笑。
我冲着天空大喊:生日快乐!小师妹!
包诗语拉了拉我的臂膀,说,大哥,你别叫了——
话还没说完,城市一隅放起了烟火,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好像在代替我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小师妹!
我依然可以听你发牢骚,但我不会不怀好意地离间你们——因为我被你的赤诚感动。
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没人了,
我也刚刚好没有对象。
希望我们开始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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