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文/韩起云

村里通知，六十岁以上老人要进行社保人脸认证，手机下载软件即可操作。吃过午饭，我带着手机来到父母的小院，爸妈正和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暖的阳光下，奶奶布满皱纹的脸显得那么柔和，那么安详！

我打开软件，开始给父母拍照认证。由于外面光线强，我建议在屋里拍照。轮到奶奶了，我来到奶奶面前，晃晃手机说：奶奶，走，到屋里拍照了！奶奶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没动。我无奈，把手机收起来，伸手拉起奶奶的手，轻轻的把奶奶从凳子上来拉起来，慢慢的，把奶奶拉到屋里坐下。当我的手握住奶奶手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奶奶的手，是那么的柔软，温暖。这股温暖，透过指尖，漫过手臂，溢向心间，我的心竟然凌乱起来。哦，多久没有牵过奶奶的手了？十年？二十年？亦或三十年？……我打开软件，把镜头对准奶奶，语音提示：请摇摇头！我便摇摇头，奶奶看着我，也摇摇头。我上下掉头，奶奶也学我上下点头。我笑了，她也笑了。认证便完成了。可是，握着奶奶手的那一刻的感觉，却让我挥之不去！过去的一幕一幕，如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记忆中的奶奶，总是裹着一双小脚，缠着绑腿，走路颤巍巍的。每天在厨房了忙活，在院子里喂鸡，种菜……那个时候，奶奶就是我的避风港，无论在哪里受了委屈，都会到奶奶这里，奶奶用她温暖的手，便能抚平我所有的不愉快！

渐渐的，我一天天长大，奶奶一天天变老！奶奶旧时的小院已不在，我昔日的快乐也封存在记忆中。奶奶的手，再也没有牵过！

奶奶今年已然九十岁了，胃口好，吃饭香，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四五年前，奶奶大脑开始退化，忽而清醒，忽而不认识人。生活不能自顾，便由我父亲兄弟几个轮流赡养。吃饭时，母亲爱和奶奶开玩笑，母亲指着父亲问奶奶：这是谁呀？奶奶抬头看看，呵呵一笑：嘿嘿，熟人，常见面！惹得大家一阵大笑。姑姑们来看她，也是这样，谁也不认识，总说是邻居熟人。可是，好多次，当我站在她面前，母亲再问，她总能准确喊出我的名字。每次都让我激动不已！奶奶的记忆深处，永远都有她疼爱的人，我是幸运的！不过。近段时间，奶奶完全不认识人了，俨然一个未开化的孩子，整天乐呵呵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天，妻子超市给奶奶买了一身新衣服，奶奶穿在身上，乐得就像一个孩子！可是，她却不认识给她买衣服的人。

有时候，我想，忘记，并非就是坏事。就像奶奶，忘却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却收获了孩童般的快乐！也许，这就是返璞归真吧！（于2019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