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编自友人真人真事
1998年,有个男生给我写了一封信,题目是《致G》:
我的奶(他习惯称呼‘我的奶奶’为‘我的奶’)骨子里是个“灵魂厨子”,特别是红烧肘子,我们那一众的孩子都爱吃,油腻腻的汁水烫在肘子上,扑鼻的香味让每个人的灵魂都为之屈服,只要是她烧的肘子,三碗饭是绝对能下肚的。她还经常煮一大锅玉米棒子,自己种的玉米煮出来后香甜可口,邻居的二狗子来偷吃过好几次。奶奶话不多,眼神里透露的都是关爱,我也想把最爱的肘子分你一个。
我当时懵圈了,这是什么东西?请我去吃肘子吗?还是对我有意思?写奶奶是什么意思?于是,我没有理会这封信。
不久后,我又收到同样题目的信件《致G》:
今天的月亮很圆很亮,奶奶在和我说以前的故事,听奶奶说,日本人来过她们村,抓走了壮丁做苦力,女的只能帮日本兵烧饭补衣,万一不服从就会被打死,幸好只关了几天,中国兵就把日本人赶跑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奶奶给我看她逃跑时留下的伤疤,腿上的疤痕清晰可见,明显是被利器划伤的,我心疼地问她“疼不疼?”她却告诉我“活着就好。”是啊,活着就好,这样就能看到像今晚一样漂亮的星空。
我算是看懂了,他在写人物,拿我来“练笔”,于是,再也没有理会他发来的任何信件。
陆陆续续收到大概几十封信件,题目都是《致G》,我也只是把它们丢在一旁,有些还是直接被丢进了垃圾桶。
直到有一天,我结婚了,他依然坚持给我写着同样题目的信件《致G》,憋着好奇劲,我偷偷拆开了最近一封信:
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给你写信了,我猜这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情书了吧。上周末,我失去了我的奶,我的脑海里全是她冲我笑的表情,以为她还在等我回家烧肘子,以为她还在煮着一大锅玉米。可能这样的情景不会发生了吧:我带着你一起回家,问候我们的奶奶。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曾经说过: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我想我该走了,朝风吹来的那个方向。
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可我依然在想你。
我这才意识到,这些信件包含着另外一层含义,仿佛是包裹着一层亲情的情书,我依次拆开所有情书,他写了很多人,从她的奶奶到爷爷,还有他的父亲和母亲,可我没有回过一封信。
不久前,他送给我一本诗集,从他的诗里面,我读懂了更多。原来1998年,他正在整理家史,他想把知道的任何事情与人分享,而我,成为了她最想告诉的对象。
-02-
导演王家卫有一次让他的演员翻译英文“I love you”这句话,有的演员翻译成“我爱你”。
王家卫说,怎么可以讲这样的话?应该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坐过摩托车了,也很久未试过这么接近一个人了,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很远,我知道不久我就会下车。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好暖。”
同样的情节,也发生在日本作家夏目漱石身上,有一天,他叫他的学生翻译“I love you”,有学生翻作“我爱你”。
夏目漱石说,日本人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呢?那该怎么翻译呢?夏目漱石说,说一句“今天月色很好”就足够了。
知道说“I love you”,只是个起点。一直要到你找到自己的表达方式,爱情这个东西才会真正出现。
-03-
1998年的那些情书是我收到过最让我感动的情书,平淡如流水,可我至今难忘,虽然和他阴差阳错不能成为最后的伴侣,但是人生中的这一场邂逅,也足以让我释怀。
后来我的孩子告诉我关于“我爱你”的解释是: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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