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火焰

  电影《芳华》归档无期了，让我一下子想起那个年代的好多往事。又想到多年来许多朋友好奇我的小说处女作到底是什么，这是我首次让它露面。1988年北方四省(区，含内蒙)中学生作文大赛上，它从五千多篇参赛作品中，获得了一等奖，并结集出版发行了六万多册。今天看来，它那么幼稚，但是正像那个年代许多青春往事一样，是用来埋葬的…我还是想念一些老师、朋友和时光…

绿色的火焰

                               

                                                    于晓威

下学期开学的时候，班级里有两个空座位。方明当兵了，牛犊去厦门挣钱。

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天红比我还要悲哀，整整一天，她一句话也没说。

儿时，在我们整个干部大院里，最最要好的，就是方明、牛犊、我和天红。不用大人教导，我们就知道什么叫团结了，即使一人去很近的店铺打酱油，也是一呼全应。

从初中到这个音美进修班，我们一直在一个班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各自隐藏着内心的秘密。

方明和牛犊临走时，留给我一句话，“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我坚信，凭着一腔热血，他们会摸索着找到自己位置。

时间过得真快。天红收到的信比我多。天红偶尔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一般，信口给我渲染几句，方明的连队集训啊、生活单调呀、想家了等等；再不就是牛犊在石狮干得不错，很可能会成为小老板——其实，这是我早已知道了的事情。

终于这一天，我和天红同时被各自收到的信惊呆了:方明已经到了广西前线了！

这以后，方明的来信少了。牛犊断绝了音讯。

我和天红，常常望着教室的天花板出神。有一回，在县医院征兵体检的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长得像牛犊，唉，也不知他做了小老板没有？…

在临近毕业的最后一个新年晚会上，气氛活跃得令人难忘。我和天红坐在一起，彼此庆祝又增长了一岁。五色的灯光伴着甜美的歌声，在新年的夜里更使人沉浸在无限遐想之中。

十一点多钟，从欢闹的人流中，推门进来一个身材伟岸的军人。他穿着一双乌黑的马靴，披着一件浓绿的军大衣，压得很低的帽檐下面，围巾围住了整个面庞。看不清是谁，只看见围巾上沾着霜花。外面很冷。

我和天红同时张大嘴巴，从胸腔里颤出一口热气，凭直觉，凭着我们的朝思暮想，我们知道是谁回来了！

天红举起酒杯，先我一步抢到他面前，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酒一样浓的泪珠。

于是我问：“是方明吗？”

可是他怔怔不答，那条绿色的围巾依旧围住面庞，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沉而执拗地望着我们。

我的心揪了一下，会意地看了天红一眼。我们知道，方明去的是前线，是战场，他的面部…

无声的抽泣下，天红颤抖着双手，拉下他的围巾。——是牛犊！

一大颗晶莹的泪珠从他脸上滑下来，砸在地上…

于是，我听到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里的英雄烈士，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方明…

“这次回来，一是护送烈士遗物，二是让我再看看你们。”讲完了他知道的一切，牛犊红着眼睛对我们说。

我蓦地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从石狮回来过一次？征兵时我在医院好像见过你。”

他语塞。良久，说道：“在那儿，不合我性子，偷偷地跑回来了。我没脸见你们，又应征…”

时钟敲响了十二下。牛犊站在门口深情地看着天红对我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要照顾好她。我走了。”

我和天红送他到外面。料峭的寒风里他正了正军帽，回转身，向我们敬了个军礼。他走了。

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仿佛，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在雪地里，卟卟地燃烧…

绿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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