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飞机场出口,心里是慌乱的,我像山里来的姑娘有些不着门路。上班的路上,居然可以坐飞机去,欣喜又新奇。
半路上,飞行员为一个孩子停了下来,听同行的人说,睡一觉起来就染了病,我看到她眼睛是肿的,嘴巴是肿的,吐着乌血。
飞机上两个乘务员加上我和另一位乘客,在一起商量怎么处理,孩子没爹没妈,还犯了病,梦里说长大了还会祸害人。我有些后怕长大会祸害人,说那就放弃吧,以别后患。
于是,在我们往山上走的时候,有个人提着孩子,来回像抛球一样把孩子抛出去,有些残忍但结果是我们要的。
女乘务员去制止了这一切,她觉得太可怜了,升起了慈悲心。她回去给她做饭,关照她,煮的是酸菜面,我静静地看着她捞酸菜洗切,期间在河里看到了很大的鱼歇在岸边,我伸手去抓,滑溜溜从我手中逃走。
飞机继续启动,很低很多遮挡的起飞,却很顺利。驾驶员技术杠杠的。
回到目的地,像是一个学校,被救回的孩子换了新装,懂事乖巧,穿着绣花鞋,我在想着,这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普通孩子哪里有这种穿。
此刻,我想起我小时候的同款绣花鞋,穿在脚上的欣喜,大慨也是因为是爱做的鞋吧。
还有中央电台跟着边玩边跑的她采访,我又心想,政府真的特别擅长做这类事,拿典型做亮点,我有些不削。
那里面有愤愤不平,那么一个祸害居然被照顾得这么好,凭什么?这里面是我的嫉妒。我就觉得她不该活,就该被衰死,投射到我这里来的是不值得,我只有努力不让自己那么惨那么可怜才有资格活下去,这是我的安全,我是我自己的分类,我把自己分在了有照顾自己的力量那一类,是强者,和弱势群体划的分界线。
弱势群体就该自生自灭,这是我心底的声音,他们不配被救赎,救赎了是他们的运气好,应该感恩戴德,应该一生的倾其所有报答,不应该有正常的力量和无限的发展。
这何尝不是我的势利眼思想,又像是我小时候受过的委屈长出来的潜意识,我不值得,我就是被嫌弃在角落里的孩子,我要往上爬,越来越好,然后踩死那些看不起我的人。
然后,我努力往上爬,不松懈,但同时也和可怜的哪类人划清界线,把自己放在了有势的那一边。
我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远离委屈感和可怜感,潜意识里是说,眼不见便不会记忆起心酸。在躲避在回避,我的过去。
那个女乘务员的形象是雪嫣的样子,心是蒲蒲一样的慈爱和宽厚,男乘务员是蒲蒲的老公,把外面安全框架搭的稳稳的,蒲蒲柔性的力量照亮着整个家。
谢谢蒲蒲,谢谢雪嫣,谢谢蒲蒲的老公,带我回去童年的那段可怜里荡一荡。
那位我伸出来长长手臂向你求救的万钟大爸,你可曾看见过我的求助,可曾看见过我的处境,你是我仰慕的力量,为什么你不曾看见过我。
你天天都在我的周围环绕,就是看不见我,我曾在你路过我家院坝时恨你,你就像和我在两个时空但又不断出现,我呼唤你救我但我又不张嘴,只乞求你能看明白我的可怜,我绷着的自尊是因为你到我家来吃过很多次饭,人说,吃人家嘴短,你为什么就不是这样的,好像吃过就吃过了,嘴巴一擦就放身后了。
我的心里看不起你,觉得你并非德高望重,喔,我的心里对你的期望是德高望重,会主持公道,会心慈拉扯苦难,喔,我把你放在了你的职业上,医生救人疾苦,刚好你又有声望,镇得住我讨厌的那些人,喔,我对你的期待好大,不单单是因为你高大有力的体型,还希望你是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样子。
你不是,你只是做了那个职业,那个职业和你并没有合二而一,职业是职业,你的心性是你的心性。
德高望重的是你的职业,用职业来混于是非间才是你的本性,你只是一直在孤独行走,走在孤独的行医路上,看见家家的疾苦,却无力无方做些什么,你只是一个无力的人,你只是你自己。
你可曾看到过我的无力,可曾看到过我的倔强,因为你不曾关心过你的侄女,你的侄女不曾和你亲近,打招呼也是敷衍,有时会视而不见。这里面有我的恨也有我的倔强。
好多次,想起老家,你都会站很大的位置。老家于我,就是孤独、委屈、害怕和我的房子,苦难中四处发泄着委屈找茬的幺妈,无助不管我的我妈,还有潜意识认为你应该德高望重而不曾看见我的你。
对于幺妈,我不曾原谅,她过去找的茬和白眼冷眼是我心里深深的刺,想到她的脸我会有嫌弃,也把她的脸和老公妈的脸重合了,后来我看见老公妈的脸有呕吐感。
对于大爸你,我们不曾有什么交集,虽然有恨,那也是我自己生出来的,你不曾加害过我什么也不曾拉扯过我什么,所以,就随时间的流逝冲走那份滋长的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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