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顺的长发高高挽在脑后,前额几缕发丝在风里飞扬 ,悠然倚在二楼宿舍的阳台边,府着身子往下望,眼神清澈,脉脉含情。楼下篮球场内那个矫健的身姿正敏捷的带着球左冲右突、忽而一跃而起用力的将球投了出去,进蓝了!悠然在心里欢呼,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安宁。
每天傍晚看他打球成了悠然的一种习惯。舍友见她那么执着,还以为她只是喜欢看球,忍不住问:“悠然,这么爱看球呢,怎么不到球场看?”球场周边摆着一排排石椅,每天傍晚总坐满了或看球或聊天的人。悠然回头笑笑,小心翼翼的回答:“这里有风,凉快。”悠然生怕被人发现心底的秘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悠然才知道那男孩叫杜锋,三楼工程部电子工程师。
悠然来这里工作才没多久,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在仓库做文员,负责货物出入的记录和核实登记。货仓在一楼,和悠然一起办公的还有货仓主管,采购和前台几位物料员。主管和采购同属悠然的上司,他们都挺随和,只要把工作做好,一般不怎么去约束下属,闲下来的时候大家可以随意聊天。悠然很想了解杜锋,却不敢轻易在别人面前提杜锋的名字,仿佛他的名字就带着秘密,一提就会被人窥探到什么。她只好拐弯抹角的向别人打探。比如她会特意说,我们厂的人很爱打球呢,大家便顺着这个话题聊;悠然又趁机说好像有个男孩挺会打,这样很自然的就聊到杜锋身上去了。
后来悠然发现杜锋每天早上从他的宿舍楼下来,会经过她楼下的篮球场去上班。悠然便在女工一楼宿舍楼梯拐角处边喝着鲜奶,等杜锋走过,便在后头轻轻跟上。看着前面大踏步向前的杜锋,悠然觉得好帅,从头到脚都帅,连他脚上的运动鞋都充满了魅力。其实她还没有正面接触过杜锋,甚至连他的脸在她的心里都还没有清晰的轮廓,可是她已经迷上他了,不可自拔地。要是有一天没有见着,那她一整天就会失魂落魄,坐立难安。
某天杜锋来货仓找采购,远远的,听脚步声悠然就能感觉出是杜锋来了。她的心砰砰乱跳,紧张的有点想躲起来,却不由自主的抬头望,真巧,杜锋刚好走过来,两人目光相对,悠然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心都漏跳好几拍。她立刻低下头,红着脸假装忙起来,耳根着火了一样。杜锋扬起手和大家打招呼:“hi!”悠然忍不住又抬起头,趁他不注意深深的望着他,“长得真好看!”悠然心里想着,“清爽的板寸头带着阳刚之气,浓眉下黑亮的眼睛自信有神,微扬的唇角却不带半点轻浮”。悠然将杜锋刀刻般印到了脑海里。
从这以后杜锋经常来。悠然有点迷惑,以前都是采购经常跑工程部(因工作关系),可是只要能见到杜锋,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杜锋每次来,悠然都有感应般的抬起头,望向他的时候,杜锋总是正好看过来,她分明发现杜锋深沉的眼眸里也是一样的柔情似水 ,这让悠然既惊喜又甜蜜。
如果不是文英的出现,悠然也许就这样梦想着等待杜锋某天突然来表白。文英是厂里的报关员,悠然开始并不认识她,是物料员菲菲的表姐。某天闲聊,菲菲说她表姐喜欢杜锋,正对杜锋展开追求。悠然一听心里发慌,醋意涌上心头,却紧张的不知所措,但还是不露声色、玩笑似的问菲菲:“女孩追男孩?怎么追?”悠然在心里表白千百遍也从没想过自己有勇气真正去表白杜锋。菲菲反问:“不可以?表姐招数多着呢 ,要不了多久杜锋肯定就拜倒表姐的石榴裙下。”旁人一个个笑起来,悠然的心里很却很难过,为了不被人发现什么,她还配合大家强颜欢笑。
那天下午悠然听菲菲说文英会去篮球场看杜锋打球,于是她特地来到蓝球场,在球场外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手里拿着本书假装看起来,偶尔不经意的样子抬头望过去,便把整个篮球场扫视了一遍。没多久,悠然看到一个打扮时髦、身材性感的女人(之所以叫她女人,因为她成熟的让悠然觉得自己和她不是同一阶段的人。)殷勤的给杜锋递上水,杜锋接过水,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那女人趁杜锋喝水之际还拿出纸巾踮起脚尖轻轻为杜锋拭汗……悠然气得睁圆了眼,胸口剧烈起伏,拿书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真想冲过去推开她,然后拉起杜锋跑出去……但她什么也没有做,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躲到没人的地方悄悄哭起来。
整个晚上悠然沉浸在痛苦中,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夜深人静的时候,悠然披衣起床,拿起笔给杜锋写信。她要告诉他,全部告诉他,从头到尾,自己是多么喜欢他,喜欢到骨头都酥了!她要表白,像结婚那样宣誓,无论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都愿意守候在他的身边!……
一夜无眠。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时间静止了一般。悠然攥着写给杜锋的信,一遍遍想着明天该怎样交到杜锋的手里。是不是太迟了?他会接受吗?还是不屑一顾?种种担心,想起他那双每次也是含情脉脉回应她深情凝望的眼神,她的内心又多了几分自信。悠然在这种矛盾的纠缠中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急切的盼着明天的到来。
天终于亮了。
杜锋终于像往常一样从宿舍楼走了出来。悠然手里紧紧的攥着信,心砰砰狂跳着。杜锋很快走到蓝球场,悠然快步跟了过去,杜锋一扭头看到了悠然,两人深深对望了一眼,“早!”杜锋打招呼,眼神带着点忧郁,“早!”悠然轻轻回应,紧张的将拿信的手藏起来,她察觉杜锋瞬间垂下眼帘,大踏步离开,悠然想追上去,又一下子丧失了所有勇气。信终究是没送出去。悠然错失了最佳时机,直至十多年后的今天想起,她依然后悔的泪流满面。
后来的日子悠然看到文英整天傍在杜锋的身旁,就连早上杜锋从宿舍楼下来,她也已早早提着早餐在楼下等待。悠然每每看到都是心如刀割,却依然没有勇气将倾诉了她所有情感与爱慕的信交给杜锋。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盛传杜锋和文英的恋情,甚至很多人都说他们男才女貌、天生一对。悠然听着暗自流泪,心情越来越阴郁,就连听歌听着听着也是泪流满面。
可是没过多久,杜锋突然辞职离开,她和文英的爱情不了了之。听菲菲说,杜锋一直没有接受文英,两人压根没有真正恋爱。
某天杜锋一哥们欲言又止的告诉悠然:“杜锋喜欢你你知道吗?”悠然呆了,那哥们继续说:“杜锋离开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那样?为了钱吗?”悠然蒙了,不知所问。原来,悠然的姑姑是个有钱人,而且特别疼爱悠然,所以周末或晚上姑丈总是开着名贵的车来接悠然回去吃些好吃的。杜锋和很多人都以为,悠然是傍上大款了……
悠然疯了似的到处寻找杜锋,可是没有人知道杜锋去了哪里,在那个没有QQ没有微信的年代,悠然和杜锋彻底失去了联系。
二十多年过去,悠然依然完好无损的保存着那封信。她还是会常常想起杜锋,甚至还幻想着在街头、在工作中能突然偶遇杜锋,然后亲手将信交给他,即使早已物是人非,但愿此生不再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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