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的气味

前几天去听一场讲座，坐在会场靠后的位置。

眼看要开始了，一位男士急冲冲地跑进来，坐在了我前面的座位上。

窗外是苍翠欲滴的绿，场内是燥热逼人的闷，叫人的心思忍不住飞到九霄云外。而除了被室内的热浪裹挟着外，前排男士身上传来阵阵呛鼻的汗臭味也熏得人昏头昏脑。

一上午过去，走出会场，顿觉新鲜清新气味的重要，伴随着的是对暑热天一身汗味男士的不满。

大抵人是无论怎样进化，都摆脱不了自远古人之初时携带的独一无二的气味，与飞禽走兽一般，人类可能也会用气味区分彼此。就好像，狐臭的人走哪都自带“气场”，旁人捂鼻掩口不及，虽然谈不上歧视，但“敬而远之”自不必说。

甚至，我乡嫁女儿娶媳妇，都有“查三代”的习俗，先问问这家是否有作奸犯科之辈，再问是否家族带有狐臭，若有，恐怕这女婿、儿媳人选就得斟酌再三了。听上去古老保守，但也算是乡民们“基因筛查”的一种方法，这些年时代在变，婚嫁儿女自由做主，此法也不大派上用场，但涉及到具体某个人家，总会说，还是不要狐臭的好，省的一家子好像狐狸。

《红楼梦》里宝玉坐在宝钗身边，闻着幽幽冷香，望着那一根白玉臂，忍不住想要是长在黛玉身上，倒还能摸一摸。后来和黛玉玩闹闻到香气扑鼻，问是什么花香，黛玉道，满屋子的药香。小儿女们嬉戏玩闹的场景宛如一幅年代久远的画，透过文字也能嗅得到青春年少的气息。

读书时，最喜欢去图书馆逛逛。有时候也不急着借几本书，就在书架前走走停停，偶尔，小白课后会来找我，总是他人未到，我便知道他走在附近的哪个架子跟前。时尚的男生那时候已经注意着装打扮，出门前大概都要喷点什么，他不时尚也不老土，收拾的干净利落，叫人好感大生。我常说，凭着味道，闭着眼也能找到你，他戏谑地笑，你找到的是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瓶子吧。

开始谈恋爱时，还留着长发，有时候一起出去走走，他大加赞许，你的头发真香。得此殊荣，洗发的次数更频繁。甚至还变换着沐浴露的味道，薄荷、绿茶、玫瑰……分辨味道，也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小游戏。

后来，爱上了逛菜市场，鱼、肉的腥，蔬菜的鲜，水果的甜，调味品的丰富，各种气味扑鼻而来，忍不住东嗅嗅西闻闻，恨不能把菜市场带回家，或者幻想自己是个卖水果的小贩，每天调兵遣将，苹果、葡萄、梨子、柚子、哈密瓜……任意驱遣，好不快活。

如果气味能作为密码，爱大概是解码器吧，在人类丛林中分辨出爱人的气味，时隔多久，距离多远，都会循着味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