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化”病
舒育
我在看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时总在想,幸亏这位宋朝的大文学家万年在惠州没能完成“长生不死”的愿望,做不到“挟飞仙以遨游”。若是他活到现在,怕是要郁闷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因为现代人对他的“要求”太高了。
因为你苏轼被人叫做“词圣”,所以不能写“亲射虎,看孙郎”这样的词,这是猎人才干的粗鲁之事,你这种圣人怎么能干呢?因为你苏轼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所以不能写“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这样的句子,说自己是个闲人,这种心态是多么的消极!你这种大家怎么会有消极情绪呢?因为你苏轼是豪放派的代表者,所以不能说“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样的话语。那么计较儿女情长,一点都不大丈夫!你是豪放派的代表,怎么会,又怎么能纠结于此呢?!……我相信这样的排比句是可以造上三天三夜的。按人之常情来看,这简直是荒谬的,但这种荒谬的事情确实发生了,而且很普遍。
在生活中,人们总是喜欢将某些人或是某些事物神化,然后等接触一段时间,了解了具体怎么回事之后,又肆意抹黑,冷嘲热讽。用一句俗点的话来说吧——把他捧到天上去,然后拽下来,踏上几脚。如果说的不仔细,还可以打一个比方。
总有一些人,喜欢把一个他们看着长相很漂亮的女孩子说成是维纳斯女神,再大加称赞,仿佛“此女只应天上有”,见她一面则载笑载言甚至三月不知肉味,见不到她就泣涕涟涟恨不能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虽然这个女孩子只是长得如花似玉,并没有外界说的这样如神如仙。于是等接触久了,这些人就会发现“维纳斯女神”的不足:她居然也要吃饭!她居然也要睡觉!她居然也要上厕所!最可气的是,她见了我之后居然没有颐指气使,而是彬彬有礼,像我的亲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骂她,狠狠地骂她!这不是戏谑的说笑,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很荒诞,但又很真实。我们总是在谈论某个“……家”的时候会说——这个“……家”怎么能这样做呢?,这个“……家”怎么能那样做呢?其实未见得是别人做错了,而是我们的要求太高了,我们用“神”的准则来要求和我们一样的有血有肉的人,指出他们的错误来,殊不知这是一种更大的错误。这是一种病态的思维,我们讲尊重,敬爱某个人,与神化某个人是有本质区别的。一个人被神化之后的最终结果,大多是被“泥化”。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范仲淹,能“宠辱偕忘”,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受到了外界影响就会产生相应的情绪,而随着公众的捧高再猛摔,又有几人可以承受?
《郑伯克段于鄢》中有一个郑庄公,母亲从小便对他厌恶,却喜爱他的弟弟共叔段,之后段和母亲二人谋反郑国被镇压后,郑庄公将母亲“置于颖”,还发誓“不及黄泉,無相见也”。于是被很多人评论他身为一国之君却如此小肚鸡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可试想一下,从小便得不到母爱,长大后又要忍受着母亲的叛乱,换做是任何人能受得住这种屈辱呢?更何况庄公最后还是将母亲接了回来。就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便忘了他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对他口诛笔伐。我有郭德纲先生的一句话相送:不知我的苦,你凭什么劝我大度?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是孔圣人!
拒绝神化,把所有人“当成人来看”,但愿这篇文章写完之后,患了“神化”病的仁兄可以减轻些症状,没患“神化”病的仁兄可以借此来乐一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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