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秦腔的梁秀英(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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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秀英是一个会唱秦腔的疯女人

小时候，每逢集市

都会碰见一口陕西话的她

挨家挨户

为背上的小女孩讨吃喝

晚上随便找个屋檐，扯几片破纸箱

搂着姑娘就进入了梦乡

其实，她也有家

有老实巴交的丈夫和厉害的婆婆

但她很少回去，说更喜欢流浪

没有人确切说出梁秀英的身世

只听说她年轻时是剧团的台柱子

爱过一个男人

后来男人死了，她就疯了

疯了的她游荡到故乡小镇

被另一个男人收留生了娃

不犯病的时候，她爱唱秦腔

翘着兰花指，莲步轻移

声音婉转有些凄凉

几十年来，梁秀英靠着一副好嗓子

混在故乡各个小镇的大小集市

混成了人人皆知的名人

她拔过舅舅家菜园里的萝卜

穿走我母亲

窗台晾的旧棉鞋

摘过张家的桃，偷过李家的杏

大家知道是梁秀英干的

一笑了之

今年夏天，又在集市见了她

70多岁的老太太了

声音嘶哑，眼角眉梢堆满风霜

听说，背上的小姑娘早已远嫁

听说，已很少唱秦腔

她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

漠然看着眼前的繁忙

好几次，我都想上前告诉梁秀英

下辈子别唱戏了，好好做人吧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想到自己失败的半生

明里做人，暗里唱戏

不比她

活得风生水起，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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