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国初。
夜已经很深了,鹅毛大雪还在下着。
冷风如刀。
一个人在雪地里艰难的走着,他身上衣服破烂不堪,那样的衣服几乎不可能御寒了,他手和脸都冻得发白,但是这个人还是挺直了身子,毫不回头的往前走。
前面就是那个小镇了。
枫林镇。
这方圆百里渺无人烟,这里是唯一的落脚点,据说,一到冬天,大雪封路,很多穷凶极恶之人,纷纷来此避难,逍遥快活。
阿楠已经走到了小镇外面,前面依稀有灯光。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路边一只野猫,邋里邋遢的,在垃圾堆里翻吃的。
阿楠停下了脚步,看了那只猫一眼。
“这么寒冷的天气,还在外面找吃的。这只猫也一定很可怜很孤独吧。”阿楠想,猫有很多种活法,成为别人的宠物,躺在炉火旁,在主人面前撒娇谄媚,不愁吃喝,这是一种优雅的活法。
想来这只猫的活法,跟那些宠物猫,是不一样的。只见这只猫矫健的窜上了屋顶,消失在了黑夜里。
“其实,人也有很多种活法吧。”阿楠道。他大步走去。地上的雪已经可以没过脚脖子了。
镇上的小酒店多的是,而且大多都是通宵营业,在哪里都能进去喝上一大碗,再来一两个下酒菜,听大伙说一说这附近的奇事,倒也痛快。
阿楠进了一家酒馆。
从他踏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只见这人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一张脸倒是年轻英俊得很,只是奇怪的是,他背上背着一把弓,右肩处挂着一个箭筒。
弓箭?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个玩意?现在是枪的天下,管你身手多好,一枪下去,也得乖乖躺下。
阿楠的这副模样,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个在深山老林寡居的猎户。
他已经走进来了。“一壶酒。温一下。再要一份烟。”阿楠管也不管那些人的眼神。
“好嘞。您稍等。”店小二自是不敢怠慢,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卧虎藏龙,谁也不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人。
屋外的雪还在呼呼的下着,似乎没有减弱的趋势。屋子里生起了一堆火,已有不少人围着火堆而坐,嬉笑怒骂,一边痛饮。
阿楠在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口的喝着酒,喝酒可以御寒,酒是个好东西。烟也是,吞云吐雾,仿佛什么烦恼都能忘掉了。
哪怕是已经冷到不行,阿楠的身子也没有抖过一下,他的眼睛,至始至终很安静,这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就像黑夜。
酒馆里有个白发佝偻老人在扫地,看样子是店里打杂的,他的动作那么慢,仿佛稍微用一点力,他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掉。
“张伯,这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我来就行了。”说话的竟是一个美丽少女,她上来要抢过老人手中的扫把。
“哎呦,那可使不得,小姐,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快去睡觉吧。”老人道,眼中很欣慰,他知道这少女说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今天店里客人挺多,我怕小二忙不过来。让我来吧。”少女道。
“这往后一个月客人恐怕都只会多不会少,小姐你哪里吃的消。”老人道,还是在慢慢的扫地。
“我还小,力气有的是呢。”少女吃吃的笑了。见老人固执,少女只好又去帮小二干一下杂活了。
阿楠往那边只瞟了一眼,又低下头来,自顾自的抽烟。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夜更深了,不少人起身准备回房睡觉,这个小酒馆原本客房是不少的,但这几天陆续都住满了。阿楠怕是今天只能趴在桌上睡觉了,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无所谓。趴着睡,还有酒,有烟,已经很满足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那小二来对阿楠解释了一下。这种情况下,能住得上房的,都是有钱有实力的人,他怕阿楠抢先问了会引起麻烦。
谁知阿楠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
那少女见他衣衫破烂,不由心生不忍。走上楼去,不多时,拿着一床被子过来。
“天气冷了您盖一下吧,不然会着凉的。”阿楠抬起头,看到一双美丽的眸子,他伸过两只手接过被子,闻见上面淡淡的幽香。
“谢谢。”阿楠道。又低下头。两只手揣住被子。
“哎呦,这个小美人心肠不坏啊,哥哥在这里快冻得发抖了,怎么不拿床被子来,给这乞丐一样的人岂不暴殄天物?”只听得那边有一个粗鄙的声音道。
然后有人随之附和大笑起来。
这少女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好啊,我家里被子还是有的,这就去给几位哥哥拿过来。”
她转身刚要上楼,那个男人已经拦住了她。他满身酒气,显然是喝多了,一双眼睛不老实的瞟来瞟去。
“被子虽然好,要是有个人一起睡,岂不更好?”这个男人虎背熊腰,脸上一道疤,凶狠极了。
“别开玩笑了客官。”少女此刻才真有点慌了,想夺路而逃,但是这个人就像一座山一样,堵在她的路上。
她早就听说最近会来许多惹不起的人,听爹爹的话好生招待,一点也不敢怠慢。但年纪轻轻的她,哪里会想到这些亡命之徒的龌龊思想。
屋子里还有不少人在喝酒,但是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仿佛这种事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
除了一个人!
“你要被子还是要命?”阿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少女身旁,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男人。
“你说什么?”这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被子就给你,要命就快滚。”阿楠很认真的道。
“哈哈哈哈哈。”这个人笑了,他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也很近没碰到这么好笑的事情了。这个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跟个小乞丐一样。也来学人家英雄救美?
“就凭你?也想要我的命?”他一边说,一边撩开了大衣,左边挂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右边,则是一把漆黑的盒子手枪。
“是的。”阿楠道。
“哈哈哈哈。”他又笑了起来,眼神最后落在阿楠背着的弓上面“就凭这把弓?这把弓拿出去打打兔子还差不多,能要谁的命?”
“你的。”话未毕,阿楠已经闪电般出手。
拔箭,拉弓,离弦!
这一只箭就像一道乌黑的闪电,穿过了这个人的喉咙,射在后面的门板上,箭身还发出一阵嗡嗡的抖动声音。
没有人看清这一箭到底有多快!
太快了!
那人捂住喉咙,血已经从他的指缝间不住的流出,他想说什么话,但已经说不出来了,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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