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挥剑狂舞,入魔的神剑威力更甚,但听得“刷刷刷……”的剑声响起,剑气纵横来去,剑光晃得满室都是剑影。溅射的星火直如星辰下落,日月也要给他划出一道口子,恐怖如斯。
罪源居内的各般兵器被他的剑气卷起,壁面已裂开无数道细缝。
魔君本以为他将体内阳火泄够便会收手,却见云游连绵不绝的施展剑招,大有拆了整个圣殿之意。
忽地云游剑锋回转,剑尖疾点,如长舌吐信,向着魔君逼刺过来。
魔君连连回闪,退无可退,就在他回闪之际,剑尖又已点到了胸口。
眼见长剑突到,魔君双掌成爪凌空一抓,将神剑定在胸前。
云游失了心智,运力一压,剑尖点触到魔君心口膻中穴,此为要害,若然刺了下去,纵然李还阳在此也无力回天,毕竟这可不是寻常利剑。
二人相持之下,云游余光扫到了地上那本《佛缘清心经》,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在心头将佛经默念开来。
“噗”的一声,神剑刺了下去,好在云游清醒了一些将剑向下偏斜,刺入了魔君下腹。
饶是如此,魔君也已伤的不轻,而云游登时气力尽散,在《佛缘清心经》的洗礼下,放下了杀戮之念,也同时避免了自己走火猝死。有如火焰被暴雨浇灭,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当云游再次苏醒时,已到了房内,李还阳和魔君各站一旁,魔君下腹缠了绷带,休养了几日已经无碍。
“幕少侠体内的避水珠被下了五毒液,五毒液加之驱阳掌的作用下才可徒手拿起这魔剑。但这魔剑威力过强,以你正常的功力是决计不能的,是以在强压之下,魔火攻心才会失去理智。若非及时醒悟,你自己已然丧命。”
李还阳向魔君和云游细细解说道。
“原来如此,是何人如此歹毒要将你置于死地?我们水星城可没这样的恶人。”
魔君不解,然隐隐已猜到了八九。
云游奇道:“你是说我体内中的伤势还未好?上次你们不是说已经好了么?何以又会如此?”
魔君和李还阳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位置,叹声道:“实不相瞒,幕少侠当日是我骗了你,身中驱阳掌之人无药可医,那只是安慰你的方法。”
此时风水爻在得知外公被云游刺伤后,待他刚醒转,便怒气冲冲的跑进房。一进房门扬手便给了云游两巴掌,怒道:“我们好心救你,你这人忘恩负义反来伤我外公,好恶毒的心。”
“宝宝不要胡闹,幕少侠也是走火失了理智才会如此。”
魔君喝阻道。
云游听得这恶婆娘在避水珠内施了五毒液本是怒火在胸,当下又知自己无命,心灰意冷之际又连遭她打骂。
怒不可遏的回喝道:“我的心恶毒?那也比不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三番五次的想要取我性命,现在又在那避水珠内施毒。我当你是朋友才全然不防,只怪我小张仪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云游只知她恨中原男人,本以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会有所转变,不意还是恶性难除的下毒来害自己,登时对她大失所望。
风水爻气得反手又想给他两巴掌,然见云游不闪也不躲,脸上全是失望之色,心中委屈,缩了手,悲愤道:“你……谁稀罕和你这书呆子做朋友,你……你有本事就滚出我们水星城,永远也不要回来。”
她本是将爱慕之心放诸在云游身上,施毒也只是为了将他留下来。不料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未能让他明白,却反被这呆子骂作是蛇蝎心肠,自然倍觉委屈。
其实又哪里能怪云游不理解她的用意,实则是她的想法太过离奇,任谁也想不到有人会以下毒的方式来挽留自己心爱之人。更何况风水爻对云游是过前科的,云游自然还当她是在记恨自己中原男子的身份,欲来水星城替父母寻仇被她提前发现,是以下此毒手。
云游对她失望至极,发声冷笑道:“你放心,我会走的,只怪我小张仪太过天真,还将你和小仙女相提并论。现在看来一个天一个地,那是云泥之别,多谢你让我知道世间果真有比蛇蝎之心还恶毒的女子存在。”
风水爻气得大哭,口中兀自逞强道:“我外公是大魔头,我自然是小魔女,小魔女本是心狠手辣又怎能和你心心念念的小仙女相比。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很后悔认识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
云游见她落泪本要心软,但转念想到她对自己的种种歹毒手段,心中也有些赌气起来,生平哪里这样对一位姑娘破口开骂过。
魔君见她落泪也是心疼,可听他们对话才知是自己理亏,是以也不护短厉声问道:“宝宝,真是你给幕少侠施的毒?为什么?”
风水爻破罐子破摔,抹着眼泪道:“是又如何,他这人没安好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果然又来害你,我真后悔当初五毒液放的少了,没能毒死他。”
魔君听她越说越放肆,喝阻道:“住嘴,幕少侠怎么说也是对老夫有恩,你怎么能如此对他。出去,这里由不得你胡闹。”
风水爻两头都不讨好,越想越气,向着云游哭骂道:“怪你,这一切都怪你这姓幕的小子,我风水爻发誓再也不要和你往来。你我也不再是朋友,他日再见只是仇人。”
放下狠话,掩面大哭着甩门而出。
“幕少侠你也别跟她计较,这丫头只是一时性子来了,但刀子嘴豆腐心,很快又会将此事忘了的。”
魔君出言回护道。
云游下床起身向着魔君拱手道:“今日我刺你一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我现在是个将死之人,且放我下山与家人见上最后一面。”
他既知自己无法可治,又不是这魔头对手,心中也却无多大怨念,是以出言讲和,只求能满足自己死前的愿望。
李还阳一直在旁听他和风水爻争吵也不便插口。听了云游这话不觉哈哈笑道:“幕少侠何出此言?身中驱阳掌者也不是必死的。只是要做出巨大牺牲。”
云游听到还有生机,立时问道:“什么巨大牺牲?”
“变成一个废人。”
李还阳说着向云游上下打量一番。
“废人?”
云游心下一惊,又见李还阳不住看着自己,连连摇头似觉可惜。心想什么是废人?这李老头和风老头都是这样看着我,显然是为我的美貌所倾倒。
唉!天生丽质难自弃,要做废人,觉得可惜,莫不是要将我阉了才有救?难怪说这是门阴毒的功夫,但为了活命也确实是巨大牺牲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乎人矣?
“阉就阉吧,只要能活命就成。”
云游此言一出,让李还阳和魔君二人同时一个踉跄差点跪到地上。
“阉什么?”
“你不是说想要活命就得作出巨大牺牲么?废人总也比无命的好吧,来吧。”
云游说着向床上一躺,把眼一闭。
李还阳不禁失声大笑道:“我所说的废人乃是指将武功全废了,成为一名普通百姓。功夫对于你们武林中人来说那可不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么?没了功夫自然就如同废人一样。”
云游一怔,登时从床上兴奋的跳了下来,哈哈笑道:“你这李老头说话不清不楚,吓死我了,我还道什么巨大牺牲呢,原来就是这个?”
李还阳蹙眉道:“这么严重的事你不当回事?岂能说废就废这般轻巧?你还是不是习武之人?要知道你这身内功少说也是常人修炼百年才能得来的。”
云游仰头掐指,算了算,摇头道:“瞎说,明明我就练了一天还是两天。”
“胡说八道,一两天就有如此功力,修个一两年,那你还不得……”
魔君和李还阳知他是信口开河惯了,但转念想到那人,立时又住了口。
云游料想自己多说也会当成吹牛,也不多解释,只催促道:“如何自废功夫,快教教我。”
魔君严肃问道:“你真不在乎?”
云游仔细想来,倒还真是对这种打打杀杀的功夫毫无兴趣。昔日跪拜真虚道长目的也全是为了寻个厉害的靠山。
奶奶也时常告诫自己善游者溺,好斗者亡,习武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老人家一生信佛,佛自不杀生,更是见不得云游习武惹是生非。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以军师自称。在奶奶心中,军师都是文弱书生断然是不会动武杀生的。
却不知往往能言善使计谋者,靠着脑子和嘴巴杀人更甚,手上虽无血,一颗心却已浸泡在了血海里,武力?那是低层次的莽夫而已。
当日受真虚道长所传招式已然破了例,正想回去如何向奶奶交待,现在听说废了功夫还能自救,那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是以洒脱道:“功夫是种害人的东西,我这身痛苦也是为这功夫所致。在我小张仪心里唯有金钱和美人,其他真不在乎。”
魔君哈哈笑道:“那你可知武林中人,个个都为了绝世神功你争我夺尔虞我诈,使尽手段为的便是功夫天下第一,号令武林。男人一旦有了权利,金钱美人不就随之而来了么?”
云游向着魔君转身打量,嘻嘻笑道:“如此说来,这当今武林天下第一的魔头应该就是富甲天下美人成群了?”
魔君然觉被这小子套了进去,有些尴尬的摆手道:“老夫和他们不同,除了物质,我所追寻的更多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
李还阳顿了顿,打断道:“幕少侠体内的异种真气和五毒毒液亦可随所有真气内力的废除而消散,若真能放下,那就动手吧。”
云游急不可耐跳坐在床头,盘膝坐下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魔君和李还阳相视点了点头,倏地出掌拍打他气穴,中注,将其体内真气逼至膻中。
“双手平张放松,顺其自然不要自控。”
云游闭目呼吸平和,张开双手。
魔君出掌运力凝气于掌心按压在云游头顶的百会穴。百会穴受力真气导入,云游只觉暖洋洋的真气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动。
这头顶的真气与膻中真气相碰,分自向左右两臂走去。
云游双手鼓胀,好似体内的翻涌真气沿着双臂源源导出。
只听“噗”的一声,云游双臂如泉涌的喷出一股轻烟,张口一吐,好似堵塞在胸口的异物被排除一般,好不畅快。
他跳下床来,双手抡了两圈,又跳了几步,嘻笑道:“无功一身轻,这种没有功夫的感觉真是舒服。”
说着又向魔君拜道:“多谢圣君为我排忧解难。一人一命,互不相欠,一剑抵仇,两怨相消。”
心中却在奇怪,既然他们早知道此掌解法,为何要拖我至此时才解?是舍不得我这身内功还是舍不得我这个人?
言罢云游揽起行装夺门欲出。
魔君扬手一拦,云游一愣,蹙眉道:“怎么?你难道又反悔,要杀我?”
“幕少侠,老夫既已救你,那就绝不会反悔。你只要答应拜我为师,为我圣殿做事,罪源居内的所有东西皆可送你。”
魔君再提此事,足见愿望迫切。
云游微微一笑,死而复生,更是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淡然许多,心中只想着回家。当即推辞道:“圣君美意,小张仪心领了。我已是废人一个,你还是另择良徒吧。”
说完向着他深深一拜,辞别离去,走之势急,唯恐生变,魔君面带笑意,也不再追,任其自去。
李还阳和魔君二人看着云游兔子似的慌逃,不觉相视大笑。
“适才还担心他会禁不住考验,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他走的如此之急,连头也不回,视天下珍宝为粪土,真乃当世罕见的正人君子也。”
魔君看着云游背影赞叹道。
云游内心却说:“我他妈那是逃命好吗,别跟老子说的那么肉麻。诚心送东西的话,直接送我三九教来。”
李还阳也点头道:“他在刺你时,虽是失了心智,但亦手下留情并未刺中要害。想也是解开了心结,不必再为他身份担忧了。只是他人已去,又如何再为水星城效力?”
云游内心却说:“我当时走火入魔了,心里其实怕的要死,别说要我杀这魔头,就是杀头母猪也要酝酿半天。老子是念佛经自救,不刺偏,当真杀了这魔头,焉能有命离开?”
“尽人事,听天命吧。”
魔君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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