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世代靠梦吃饭,不是空做白日梦,是靠买卖梦境吃饭。
我是个捕梦师,每天负责为来店里的顾客植入或者移除梦境,也做死人托梦的生意。
做梦这件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毕竟现代人压力这么大,都会在梦境中反映出来,所以大多数顾客都是来移除梦境的,梦境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操作不是很复杂,我一天可以做几十位顾客。
店里的梦境都保存在特制的玻璃罐子里,能让来买梦的顾客随意挑选,这天,刚刚送走了一位想做和美女生孩子的梦的大哥,我正闲着无聊,打算看看这几天交易的梦境,看看哪种梦境内容最受欢迎。
“请问是买卖梦境的刘先生吗?”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我是。”我回答她。“我想托梦给一个人。”她看着我怯怯地说,我愣了一下,托梦只能是死去的人要求给活人托梦的,因为活人可以做梦,但是死人不行,其实生死之间是有联系的,就是做梦,死人没有实体,但是可以进入到活人的梦中,我看了看这姑娘,呼吸平稳,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死人,于是我跟她说,“托梦只能是死人要求的。”那姑娘听完我的话,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哭着让我帮她托梦,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先哄着她,说可以帮她托梦,不过得先告诉我想托梦给谁。
我给了她一杯水,让她坐下慢慢说,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姑娘说,她叫小雅,她想托梦给她的男朋友,她男朋友叫阿远。
小雅和阿远是青梅竹马,两家也早早定下了婚约,小雅学习好,很顺利地上了大学,阿远高中毕业后就辍学了,然后外出打工,一开始两人天天打电话,后来阿远说他被老板提拔了,以后通话的机会就少了,小雅说没关系,会一直等他回来的,果然,阿远的电话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小雅再也联系不上阿远了。
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这么不顾一切,小雅请了假去阿远工作的城市找他,但是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和阿远一起工作的人,听和阿远一起工作的人说,阿远死了,出了车祸,小雅不信,打电话给阿远的父母,空号,阿远一家彷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小雅心灰意冷的回了家,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现实中联系不到,小雅就想到了让两人在梦中相见,听有人说我这里做梦境的买卖,就想着来这里试试。
小雅一脸期待的看着我,问我:“你能帮帮我吗?”
我答应了小雅帮助她。
我让她躺下好好睡一觉,说要替她托梦,但其实我什么都没干,只是给她按了按头,让她更好的入睡,我根本没办法帮她托梦。
我望着桌子上的钢笔,有点愧疚,小雅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支钢笔,她说她没带钱,钢笔就作为报酬了。
过了大概有一个礼拜吧,小雅又来了,她还是那副怯怯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很想保护她,她问我:“我没有见到阿远,难道这种办法也行不通吗?”我看着她的眼睛,很亮,里面有泪水,我说:“你这个情况比较麻烦嘛,我显神通找到他就好费力的呢,得一步一步来,分疗程的啊。”于是,我又给小雅做了一个“疗程”。
从那之后,小雅经常来我的店里,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小雅很爱穿白裙子,每次她穿着白裙子在店里的玻璃罐前坐着的时候,美得像一幅画,后面是虚幻多彩的梦境,小雅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
我发现,我喜欢上小雅了,我打算向她表白,也许我能让她忘了阿远。
这天,小雅来了,我要给她做完最后一个“疗程”之后就向她表白,我去街角的花店买了玫瑰,然后我等着小雅睡醒,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给我看了工作牌,某精神病院的医生,他们说小雅是从精神病院后门的破洞里逃出来的病人,好在发现了,已经开始着手修理了,现在要把小雅带走。
小雅被抬上车的时候还没醒,玫瑰花我也没舍得扔,就放在了花瓶里,反正挺好看。
我歇业了,给自己放了几个星期的假,我去看过小雅一次,我向她坦白了我没有办法给她托梦,她哭了,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了她两个活人之间是不能托梦的,她眼睛亮了亮又暗淡下去,我听到她在自言自语:“他果真还活着,但是怎么不理我。”
我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时候下雨了,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正好,掩盖一下,我早就知道阿远没死,小雅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刚刚关了电视,然而电视上播放的是他和某老板女儿即将结婚的消息,那就是阿远,错不了,我打听过。
精神病院的人又找上了我,他们是来给我送东西的,一个小玻璃瓶,和一封信,信是小雅写的,她还是想让我帮她托梦给阿远,她说,现在条件全了,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我觉得我放的假还是少了点,做什么事情都迟钝得不行。
我关了梦境店,留下了满屋的梦境,带走了小雅的钢笔和玻璃瓶,突然觉得,人生也不过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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