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和恼的

笑的和恼的

那天，因为要写《名将传奇——郭子仪》，就去查阅《旧唐书》、《新唐书》及《资治通鉴》中与郭子仪相关的一些人的传记和记载，当查到魚朝恩的传记时，我对他的一句话反复看了几回，觉得很有意思。

鱼朝恩，用周星驰的话说那就是个死太监。唐玄宗时入宫，后步步高升，至唐代宗时已官至左监门卫大将军，率禁军守陕州，殿卫中原。广德元年，吐蕃打到京城，唐代宗出巡陕州，话是好听，实际上就是逃到了陕州。当时，禁军溃散，幸亏鱼朝恩带人来护驾，六军振奋，唐代宗乃安，从此深信鱼朝恩，把京城最精锐的神策军交给他统率。

鱼朝恩的军职很高，武的有了，还没有文的，他觉得应该适当露一露文才了。他让唐代宗封自己鸿胪使，光禄使等还兼任国子监事。这就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教育部副部长兼北大校长了。

国子监建成，皇帝让鱼朝恩登坛讲学，大臣们充当学生到场听课，宰相都在列。鱼朝恩讲到高兴处，居然用《易经》中的解释讽刺宰相。台下的两个宰相，王缙怒，而旁边的元载却笑嘻嘻的。手下人把情况告诉了鱼朝恩，鱼朝恩说：“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可能他认为王缙是王维的弟弟，学问和他哥一样好，听出来了，正常；发怒，也正常。而元载学问不及自己，可能他没听出来。就算是听出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不管他。

元载当然也听出来了，但元载就如同和坤，只要你敢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他就敢在皇帝面前说你的好话。笑过之后，他请皇帝加大对鱼朝恩的赏赐，私下里则派人监视鱼朝恩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

机会来了。鱼朝恩有个养子叫令徽，年轻轻的就当了内给使，穿绿色的官服。有一次他和同僚吵了几句，不高兴了，回去告诉了鱼朝恩，鱼朝恩第二天和皇帝说“我儿子官儿太小，被同品级的欺负了。求皇上给他换成紫衣。”看过《神探狄仁杰》的观众应该对剧中的紫衣印象深刻吧，没错，那是宰相一级的官服。代宗还迟疑呢，旁边居然已经有人把紫衣准备好了，令徽自己拿过去就穿上了。皇帝强颜欢笑对鱼朝恩道：“咱们儿子穿这身紫色官服太合适了。”我估计这话唐代宗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之后，唐代宗一面削弱朝恩的兵权一面又重赏他。元载则重赂收买鱼朝恩的护卫将军周皓及朝恩的外援皇甫温，从此，朝恩有什么秘密，皇帝尽知。

大历五年三月，皇帝秘诏元载准备对鱼朝恩动手，并特意交待“善图之，勿反受祸！”

癸酉日，也是寒食节。皇帝在皇宫宴请众大臣，元载则守在中书省以防不测。皇宫里，宴罢，众臣退去，鱼朝恩想回军营，皇帝说还有事，单留着他不让走。然后，皇帝列举他的种种不法行为。鱼朝恩还不服，一味地狡辩，皇帝命周皓缢杀之，后下诏说“朝恩乃自缢”，以尸还其家，赐钱六百万以葬。①

想来鱼朝恩当年说“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测也”的时候是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不可测”的元载手里的。

注释：①关于鱼朝恩的结局，我文中所采用的是《资治通鉴》的说法。《旧唐书》说寒食节当天皇帝的态度很好，并未指责什么，鱼朝恩自己害怕，回家就自杀了。这显然前后有矛盾，不如《资治通鉴》的记载更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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