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讲过,世间万事万物都要经过成、住、坏、空的过程,也就是运动和变化的过程。但是,如果涅槃之后的真如世界真是和现实世界相反的话,那就意味着那里不会有所谓成、住、坏、空,换言之,不会有运动和变化。我们还知道,运动和变化都是就时间和空间的关系而言的,而如果不存在运动和变化,应该也就意味着不存在时间和空间了。
运动意味着位移,位移意味着从A点到B点。如果我们在A点和B点各摆一个苹果,那么很显然,一共有两个苹果。但是,如果没有空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两个”苹果呢?可想而知的是,当空间不存在了,A点和B点之间就不可能存在距离,所以A点和B点一定重叠在一起。
既然连两个苹果都不会有,万事万物就更不会有,我们所以为的万事万物都会重合在一个点上,而这个点仅仅是数学意义上的点,本身不占空间。所以,“一切”必定只能是“一”,而这个“一”刺激了我们的感官,被我们的感觉和思维器官加工整理,变成了我们感知到的“一切”。所以“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这是从学理上解释了神秘体验当中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感受,两者可以互相印证。
如果你的月薪是一万元,但到了月底,老板只给了你一块钱,你会怎么想呢?合情的想法是:你当即去找老板拼命;而合理的想法是:你想到“一切即一,一即一切”,一块钱和世间所有财富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你不该有分别心。
这个道理很反常识,成、住、坏、空意味着运动的存在,至少在现象层面上是存在的,而“运动”这个概念一定包含两个前提,一是时间,二是空间。物体一定在空间当中占据某个位置,而位置的变换又一定需要时间。
如果风也不动,幡也不动,运动就不可能再意味着时间和空间当中的位移了,换句话说,“运动”这个概念本身就无法成立,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金刚经》告诉我们“破相”的道理,如果我们把“运动”之相破掉,就意味着“时间”和“空间”也一道被破掉了,因此同样意味着在我们这个假相世界背后的那个真实的世界——佛学称之为真如实相——是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
我们努力“破相”,破的是各种假相,真如实相是不能破的,也是破不掉的。真如实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如实相是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而一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世界,只能是“一”。
之所以只能是“一”,我们可以借助一下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康德认为,时间和空间都不是客观存在的,而是我们主观上的、与生俱来的,一辈子也摘不掉的有色眼镜。算术来自我们的时间眼镜,我们要一个一个以“相继”的关系数数;几何来自我们的空间眼镜,我们以“相距”的关系分别出这个和那个。如果没有了时间和空间,我们就分不出这个和那个,也数不出1,2,3。
基督教神学常说在最后审判之后死人复活,与上帝同在。既然真实的世界——康德称之为物自体——没有时间和空间,那么,无论有上百亿人还是上千亿人与上帝同在,一共也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加一个上帝,一共是两个吗?当然不是,一个人加一个上帝还是一个。但严谨一点的话,既不能说是一个“人”,也不能说是一个“上帝”,甚至不能说是一“个”。这是人与上帝的合一状态,只能称为“一”。
也就是说,在时空关系里呈现出来的百亿、千亿,在摆脱了时空关系之后,统统汇总为“一”。这可以说是基督教神学版的“一切即一,一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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