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农村冬天很冷,取暖设备只是一盆炭火。早晨起床,是孩子最打怵的事情,捂紧棉被,留恋着土炕的那一点残存温度。放在外面的棉袄和棉裤里面冰凉冰凉的,最怕皮肤和棉衣接触的瞬间,凉的简直心脏都缩成一团。
每天早晨起床,大人都会拿着烧火棍,连吆喝再吓唬威逼。穿上棉衣,也舍不得扔下棉被,就披着棉被在炕上玩。
玻璃窗上,厚厚的白白的窗花,是姐弟的天然画板。用指甲当画笔,笨拙的指尖画出鸡,鸭,鱼,虫,花草树木……画的好受到追捧,画的不好就会引来一阵笑声。
有一次,姐姐披着被子很早起来了。认真的在窗花上画起来,小手冻僵了也不停止,完全沉浸在图画中。一边画一边笑,看来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一个光屁股,头发有几根的小男孩,屁股撅的老高,在拉耙耙。很滑稽的一副图。画的最大的笑点是姐姐画龙点睛,看着熟睡的老弟,恶作剧的在旁边写了一行字:“生儿(弟弟乳名)在拉屎。”还忍不住哈哈哈大笑,把弟弟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图画和边上小字时,一下炸锅了。
小弟哪里受得这样羞辱,气的起来就抹掉图画。大姐哪里肯让他涂掉,俩个人就大打出手,当然也少不了别的孩子在旁边幸灾乐祸,起哄加油,也加入了混战之中。
乡村的早晨是安静的。我家传来的打骂声传遍半个村子,爸爸值班回来,在半路就听到了我家的高分贝吵闹声。加快脚步回到家,看到四个孩子滚做一团,妈妈无奈的拿着棍子不知打谁。
“都欠揍”一句怒吼,我们吓得都松开了手。个个脸上手上都挂了花,头花都被扯乱了,爸爸看着我们狼狈样,更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妈妈的烧火棍,每人屁股狠狠的打两下。疼的我们龇牙咧嘴,谁也不敢叫唤,更别说哭了。
贫穷让年轻的爸爸脾气特别不好。那时候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二十七八岁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又有身体不好的奶奶需要赡养,还没有实行承包到户,社员实行生产队计分制,爸爸在供销社上班,家里没有社员,没有工分,粮食不够吃。生活的压力让他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哪里顾得上现在提倡的父子之间交流谈心。
他的威严就是管教我们的最好手段。直到现在大姐也埋怨爸爸,说他的绘画天赋让老爹一顿棍棒,扼杀在摇篮里。庆幸的是妈妈是一个乐观有文化的人,总会把生活过得有趣,爸爸管教完我们上班去了,妈妈就会好言好语评判我们的对错。为了安慰我们,还给我们窗花画打分,使我们从小有上进心和自信心。
父母虽然文化不高,但他们一直用质朴的打骂来教育我们,使我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父母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型,教育孩子的时候,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让我们既受到严厉教育,又感受到爱意。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怀念童年的窗花和我们幼稚的图画。
今年冬天很冷,每每看见挂满窗花的玻璃,就想上前画上几笔,现代的孩子,是体会不到我们那时候打打闹闹的快乐。虽然贫穷,但精神生活是很富裕的。我认为我们七零后是容易满足,幸福感极强的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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