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抚摸着钓鱼翁黝黑干裂的皮肤,花白的胡须随风舞动,钓鱼翁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坐在溪边的大石块上钓鱼,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远处来了一孩童,约五六年纪,那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钓鱼翁,钓鱼翁问:“你这孩子,看我作甚?”
“爷爷,你是神仙吗?”
“神仙!”
“对啊,我听村里的大人说神仙就是想你这样神神秘秘的”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有趣,来,爷爷这里有饼,要不要”
“饼吗,我要”
孩童爬上大石块,来到钓鱼翁旁边,钓鱼翁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张饼递给孩童,孩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孩子,你家住哪啊”钓鱼翁问。
“就住在那边的村子”孩童手指着一个方向
“爷爷,你住哪呀?”孩童接着问
“山里”
“山里!爷爷为什么要住山里?”
“躲人”
“什么人”
“抓壮丁的人”
“哦,那些坏人啊,前几天还抓走了我父亲”
“哦!你父亲被抓走了,怎么不见你伤心呀?”
“因为父亲走之前说他过几天就回来,还会给我带好吃的呢”
“这样啊”
“爷爷,到时候我拿一点给你吃”
“好啊,爷爷真的很想吃你父亲带回来的好吃的”
“对了,爷爷你就一个人住山里吗?没有家人吗?”
“有,爷爷我有个老伴,不过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一个儿子,不过年纪轻轻就被抓去当壮丁了,后来他没当壮丁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他不当壮丁了,怎么不回来找你啊”
“他有他的苦衷,总有一天,爷爷会去找他的”
“我父亲被抓走的那天,我母亲一直哭,一直骂那些坏人,但村里的算命先生说父亲被抓走是命中注定的,必须经历,爷爷你说母亲和算命先生谁对谁错?”
“你母亲说错在人,算命先生说错在命运,其实他们都错了,错的不是人也不是命运,错的是现在这个世道”
“世道是什么,可以吃吗?”
“吃!哈哈哈,你这孩子就知道吃,来,爷爷再给你一块饼”说完钓鱼翁又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块饼递给了孩童。孩童接过饼又吃了起来,钓鱼翁接着说:“所谓世道啊,现在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嗯嗯,我知道了”孩童说完继续啃饼,钓鱼翁看着平静的水面等待着鱼儿上钩,两人都保持沉默,仿佛在维护一种平衡。
“爷爷,你读过书吗?”孩童率先打破沉默。
“我年轻的时候读过一点,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最近我开始去村里面的学堂念书了”
“念书好啊,以后肯定有出息”
“先生整天教孔孟,四书五经,可是我就有几个问题一直不懂,问了先生,他也不能全回答上”
“哦?什么问题啊,说给爷爷听听,说不定爷爷知道答案呢”
“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入世’?”
“入世啊”钓鱼翁望着天,叹了口气,说:“入世入世,这是‘世’呢,就是世界的意思,这样懂不”
“不懂”
“这样说吧,世界是一个大酱缸,你现在是一张白纸,入世后,你身上将不会再有白色存在,而是变成酱色,这样懂了吧”
“懂了一点点”
“那爷爷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入世是什么世吗?”
“不知道”孩童晃了晃脑袋
“入的是尘世”
“哪个chen”
“灰尘的尘”
“为什么是这个尘”
“因为灰尘容易粘在身上,尘世尘世,说的是这个世界有很多灰尘,想不粘都不行”
“原来是这样,那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先生的回答是‘孔孟就是这样说的’”
“哦?什么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入世,不入不行吗?不入不就不用粘灰尘了吗?”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爷爷告诉你,这入世啊,不是我们想入,是不入都不行”
“为什么呢?”
“时间会把你推进去”
“时间这么厉害”
“它很厉害,谁都敌不过它”
“那,爷爷,有没有成功不入世的人啊”
“哈哈哈,你这孩子这么爱钻牛角尖,告诉你两个字,没有,即使是所谓的世外高人,大多是入尘世后受不了,给自己一个暂时躲避尘世的方法,但他们终究处在尘世之中,最多只是心理上的出世”
“我好像懂一点点了”孩童摸了摸着脑袋。
“哈哈哈,看来你也开始入世了”
这时,远方传来妇女呼唤声,孩童一听,便对钓鱼翁说:“爷爷,我母亲叫我回去吃饭了,明天再来找你聊天,爷爷再见”说完,便撒开脚步完村子里跑。
钓鱼翁连忙回应:“好,明天等你”。
往着孩童离去的背影,钓鱼翁自言自语地说:“入尘世者,无生还归,归者,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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