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师手记
某班一极为顽劣男生,课堂行为乖张、放纵自己、目无尊长、不学习,时常纠集班里同类学生结伴逃课违纪,所谓人要群胆儿吧!刚好他也想尝尝“老大”的感觉,可能他常觉屁股后面有人跟随,他能控制一些人的滋味儿不错。班主任拿他没法儿,采取怀柔政策,给他分配了班干部的一些事务,牵制他精力,也促他自律。但常见他桌上收的作业乱七八糟,自然处理不好自己事务的孩子,更没责任或能力管好集体的事。
实话讲,做为心理老师我也难抑对他的厌烦情绪,因为他实在太讨人嫌,课堂上没有片刻安闲,给一圈儿给课堂搅得不安宁,影响极坏。
今日课堂上,让几个学生上台体验心理游戏,他又举手要求参加,实在怕他搅局,但也索性让他尝试一下,看会呈现什么过程和结局。
结果,以他平日的张牙舞爪、乖戻跋扈之气,却在游戏中屡屡失利。
游戏过后的分享,我拿他为例分析,他不仅活动中每次失利,都会把责任推给别人,而且游戏结束的分享中我任何环节关键点的陈述,他都迫不及待辨驳。他的口头禅总是一句“不是……”打断别人。似乎任何对他并无褒贬的据实陈述,都在指责他的错。尽管游戏前后我都一再强调“心理课活动中,你们呈现的一切没有对错,不以好坏论。只是这个发生,对你是有心理意义的。要仔细感受,觉察你的与众不同。”但他似乎听不懂,也不想懂,只活在自己的思维模式中,遇到对他的他感觉有压迫感或危害的外界力量,他都用“不是”辨驳攻击回去。
我在想,这个孩子从小到大该多么不被人认可,才如此警觉激烈的防御自己?一个糟糕愚钝的家庭?一个暴力高压的父母?我竟然暂时放下对他的厌恶,有了对他的恻隐之心,抱着试试看态度,想挽救他了。
看看他只有一节课时间可以利用,便想试试看。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预约下,带他去往我的办公室。这个过程,他表面顺从,内心一定是有阻抗的,因为这无疑是给他训话。
的确接下来岂止是他的阻抗心理,真正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和他行为表现极不相称的父母学历地位和家庭。
他出身于一个父母高学历的家庭,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父亲位居领导层,与爷爷奶奶住同一小区,也较亲爷爷奶奶,中午有时会去奶奶家吃饭。但他眼里的父母是很好的人,对他严厉、陪伴、督促他学习,似乎很难找出问题。我知道他没敞开,有防御成分。
然后,让他在一张纸上写15句话,对自己评价。他写的很认真,也用笔很有力,不管是词句呈现还是用笔力度,都有刻意成分,这还是防御。
既然如此高的评价自己,我想辦真伪,就让他逐个例证分析。我似乎继他来时一进门写下名字,心怀希望,再到他道出家庭出身,而后到他自评第一品质是“善良”。聚焦正向和积极成了我的突破口,也调整了我的心态。
耐心、再耐心听他一句句“不知道”的回答,我知道仍是防御和回避,但我让他摘下口罩和我面对面时,疑心感觉错位:这根本不是我看到的口罩遮面只露两眼的孩子,遮面时眼睛的“邪恶”(或乖戾)竟在去口罩那刻荡然无存,甚而我面前坐的就是一个怯羞内敛的小男生,竟然我错乱地想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我的咨询体验或教师生涯中这样的感受还绝无仅有……
两副面孔,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有两个人格?一个真善美,一个假恶丑,这也太分裂了。那个一问三不知,似乎混沌初开无知无感的孩子,却又一听“混沌”,似触电样敏感,极力否认,他怎么对评价一类的词这么敏感,是谁惊了他?让他如此怕?
接下来说到他眼里的爸爸,又说到爸爸眼中心里的他。他又开始“不知道”,一句“爸爸眼中心里我是什么样”我咋能知道呢?屏蔽还是混沌无觉?然后我真诚向他说了从他走进我办公室,我的感受。我肯定了他的字体认真工整而美观,我肯定了他的品质及他例举的事件。他始终低眉顺眼,不大抬头直视我。偶而抬眼看我,眼神里是无害温驯模样。
还有,提到他和爸妈尤其是爸爸的相处中,他几次说到他很“犟”,我请他举例时,他的举例在我看来比较正常的表现,而他没顺着爸爸说的做,爸爸也没对怎样。
我办公室临操场,操场上是他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体育课后是七八年级热闹的图书义卖。眼看操场上已一片沸腾,对于他,我不想半途而废,再找时间,就前功尽弃了,而且说不定他防御更深。
所以,我想以催眠深化巩固我的一点儿成果。但做前我需征求他的同意,违意而为,也没效果。于是,我提出来,他似乎一机灵有些防备抵触。然后,我说有三种方案供他选择。
我说:我理解你不想错过操作上的活动,但你应该感受到我是真心想帮你,他毫不犹豫地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下面你可以选择任意一个建议:一、遵从你的意愿,现在结束咨询,去操场参加活动。二、留下来,我给你做一次简单的催眠。三、或者,选择另约时间。
他说,一二两点我都想。我看出他的犹豫,随时顺势将他导入催眠。不敢再大动作让他挪动找合适椅凳,有背靠处,就那样将就坐了,他竟能很快进入,不适的凳子让他看起来很累,偶而也调整一下腰背,我也几次紧张的怕他摔倒,随时做好保护动作。
简单的催眠小流程进行完,最后一步唤醒,他竟然似乎不想醒来。最后,问他感受,他说很舒服放松,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操场上人声鼎沸,广播喇叭那么大声他竟然听不到,只模糊断续听到我的声音。
确保他完全清醒,我让他去操场参加他向往的活动。走出门的“我走了。老师,谢谢你!”似乎有了不同……
———期待转变发生。
202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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