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觉
遇见白羊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遇见她,在不久前。
白羊-1-
小的时候看过不知名的动画片,片中主人公在森林中迷路了。他在这阴暗葱茏的森林独自摸索很久,找不见前路,也不敢发出声音,只是弱弱的寄托自己的希望在前方未知的地方。
他想自己只要不断地前行,总比在原地等死强,殊不知他错了,他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他闷着头向前的路途只不过在一个圆圈上兜兜转转。
后来他伤心地哭了,哇哇大哭!他非常委屈和失落,他后悔来到这片晦暗的森林。他忘记了当初来到森林的目的,是穿过森林还是在森林希求什么?
小时候觉得步入森林的小男孩很像我,但是自己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不会像他,像他一样没有目标地困伏在原地。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确有时候特别的精明,比如第一次放风筝的时候总喜欢叫上娅倪,一个人完成不了的事情喜欢叫上别人。她是那种做事非常大胆的人,喜欢把风筝放飞的很高,而我觉得此举非常的不明智。因为我印象中那些断了线的风筝大概就是由此引起的,就算风筝不断掉万一高空的风太大,给放风筝的人吹起来也不得知。
到这不得不嘲笑我的邻家女孩娅倪。每次我们一起完成的恶作剧总是她背的黑锅,比如在麦地附近放火把整个麦地烧毁了、一起去家的附近的鱼塘去抓鱼弄的一身臭泥回家、去偷摘果农的西瓜只有她一个人被发现了。
有时我会同情她,这是介于嘲笑后的同情。能不能找到一些为自己脱身的方法,不要每次都是可怜兮兮。对于我的嘲笑她也不会受伤,她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
而她总是点点头,憨憨地笑,眼睛里如瓦片在静谧的湖面上跳跃地掠过一丝忧伤。
-2-
之后我搬家,搬到很远的地方。离开的前一天我们放学后一如往常地分享有趣的事物。第二天,我就跟着搬家公司去了新的住处。小孩子面前没有正式告别,而大人们却羞于说出再见。
再后来,我们长大了,像钟表的时针分针一样被时间的齿轮推着向前。只不过不同的是,无论是多少天多少年,时针与分针都不会分开,但是某天某年的我们蓦然回首时,突然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还有这样一个童年玩伴啊!”
我忙着从不合群到开始有那么几个能设身处地为我考虑的朋友,在朋友聚会甚至还能成为话题的主导者,化解一些性格上内向朋友的尴尬。我迫切从独身一人的状态转向不停地被人们认可,在长辈面前,在老师同学面前……
唯独我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身处的环境,有关娅倪的童年回忆只能像装帧在墙壁上的油画一样放在我内心封锁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分三层玻璃填补,但是中间的窗户会经常开着,在黄昏的最后一丝霞光里吹着很大的风,把浅黄色的花纹窗帘吹得如同少女的裙裾。
散开,合拢,散开,合拢。
我常常寂寞地像精神病人一样痴痴地笑,随意安放自己的左手右手,暂停对身体各个部位的管控让其呈现最自然的状态。则我的躯体俨然一个被放在枕边的布娃娃,手臂可以抱于颔前,贴在胸口,可以像卫衣的帽子两边垂下的绳带搭在床沿。那时候荷尔蒙多巴胺也消无踪迹,不会因为记忆追逐某个画面而兴奋无比,过去于我来说就像一场黑白电影,我漠然地盯着它,开场与谢幕,但总是不厌其烦。
将灵魂锁在厚重的躯壳。
-3-
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去爬山。
山中都是雾,旅人如同看不清面容表情的甲乙丙丁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慢吞吞地向上。
我那时正巧从山顶上下来,身体说不疲惫,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几乎走十分钟就要拿五分钟倚在冰凉圆滑的大理石栏杆上休息。对我来说,这种身体上的忙碌多少是对内心的一种解脱,至少面对那么多必须要下的台阶内心无法被其他的什么心思所占据。
可这也仅仅是在我正常的情况下,灵魂有时候也会置身于躯体不管不顾飞向别的某个地方,不管身体是否在超负荷作业。如同聊斋里的书生遇见美丽的女子就魂不守舍跟随女子去了别的地方。我所说的只是和那个状态同等,不是真的灵魂出窍。
在看不透的云雾深处和看不清的路人面庞,我却是老远瞅见了一个女生的面孔,脸部微凹,却五官分明而别致,但从水汪灵动的眼睛和薄如樱桃的嘴唇可以确定她就是娅倪——青春期时候的娅倪。
全然我没见过的模样。
自我搬家了以后就和这个玩伴全然断了联系,但听母亲和邻居(娅倪的母亲)交谈中了解她还是改不掉事事毛糙的性格,像男孩子一样,可在某一方面她又是如此的文静素然。
青春期的娅倪我全然不知,可能她会稍微收敛以往的那种不谙世事的锋芒,也会不吝啬地向外界透漏自己的心事。她是一个双面性的存在,同样也是一个矛盾体,有时候她身上的痛我也能切实得感受到,尽管她不说。
(你也会感受到的吧)可世人谁又不是如此,偷偷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同废弃品放在一起,这种不和谐不合群的感情的污秽物只能影响自己理性的判断与决策。
每一种人都需要什么东西来滋养,习惯哀伤的人最好的滋养料必然会是忧愁。
-4-
我早在中学的时候就听说娅倪的事了,只不过我宁愿相信这是假的。
她后来小升初成绩并不理想,老师也就没怎么关照她,并把她划入了坏孩子的行列。可她不坏,一丝不苟的善良我知道,我知道她会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我知道她会感谢每一个给予她肯定和帮助的人,我知道她对于别人随口一说的愿望也深深印在心底努力去实现。
她的“玻璃心”被现实狠狠击碎!后来后排座位的几个流氓学生在背地里欺负她,扯她头发、藏起来她的作业本、偷吃她带来的早餐、考试的时候骚扰她……他们说她是“野孩子”,他们说她是不正经的女孩,他们把学习的烦躁全部消遣在她的身上。
老师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情况的,是在她用火机点燃自己头发全身烧着时,她拼命地挤出眼泪,发出苦痛的哀嚎,她坠楼而死。
事发后那群男生只是无聊地说她有白头发简直丑不堪言,没想到她既然有如此大的反应。老师也为之一颤,哑口无言。她完全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全然是因为自己的失职,后来想到学校会因此丢掉工作也就全盘否认自己对学生的等级观念。
山中的大雾散开了,可以明晰得看清楚远方的如同白羊形状的云朵,白羊的四周溢出来太阳的光线。那是一种让人眩目的光线。
等我再在人群中寻觅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以至于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停留在记忆某处的锚点紧紧扯住,停滞不前。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再出现呢?
-5-
她就形同一个符号,被人们渐渐遗忘。
当我再次踏在曾经一起放风筝的山岗,一望无垠的草坪上时,好像看见幼时的我和她在这片翠草上玩耍嬉闹。泥土夹杂葱郁的草香、幼儿身体自带的奶香、阳光肆虐钻进棉质衬衫的气味这种被照相机无法捕捉的联觉只有沉浸过的人才会懂得。
山岗下有郁郁葱葱的松树林,也有倚在水沟两旁的松树,细针毛茸茸的叶子在水面的倒影纹丝不动。怕是影响到水中逆流而上的鱼儿,春日的沟渠的水拘在手中是清凉透出一丝温度的,大概鱼儿腻滑的鱼鳞也喜欢这种刚刚好的水温。它们随心在水草弥漫的水底世界来回游着。
她一如少年模样的面庞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梦境我在湛蓝的天空俯视云层中的她,一片一片,纯洁无暇。
我放弃了那种近乎狡猾的精明,我终于明白在感情里面拥有太多精明往往会弄巧成拙,这种微妙的关系需要你用心去了解探索另一颗心,并知道这其间的距离,什么时候去靠近什么时候给出空间。
我成了我眼中所鄙夷的傻瓜,试着以初学者的心态和当初的娅倪相处。诚然,她在某一程度上离开了这个世界,又在某一程度上在另一个世界幸存。只不过她再也长不大了,并牵绊着我。
我常常内心充盈得无比,终日在内心的房间和她的周围徘徊,徘徊在一片一片白色的云朵周围——那云朵如同奇松怪林矗立在我面前,我一直往前往前,不管会不会回到原地,因为这里属于她,我就一如既往地徘徊着。
遇见的白羊在很久以前消失的一塌糊涂,多么善良而抽象,而遇见她,在不久以前,她出现在那个房间。
我是易觉,在简书陪你成长!
网友评论
多完美的她呀,却是下落不详
心好空荡,快要失去形状
青春一记荒唐,亦然学着疯狂
这声色太张扬,这欢愉太理想
先熄灭心跳,才能拥抱
青春一记荒唐,亦然着疯狂
这归途太远,要迷人且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