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捡完散落一地的水晶,走进宿舍,同学们依旧睡得很香。外面刚刚发生的一切,没人知道。我也无心再上床睡觉,头脑从迷矇中也渐渐清醒过来。我麻利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直接跑下楼去找李菲。
“这到底是为啥呀?”我迫不及待地想弄个明白,当李菲从她们女生宿舍下来,还怒气未消,站在我面前,不说话。
也许,脾气她已发过了,心爱的水晶项链也当着我的面扯断了,又过了这许久,她的火气消了很多。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她质问我,语气里还冒着火。
“我昨晚上出去喝酒去了。”我坦白。
“你知道我昨天找了你一晚上吗?到处都找不见你!”
“我,……,我,……”,我理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你的工作找到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愈加无语,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签了一家盘锦的公司。昨天同学们高兴,叫我出去烧烤,我就去了。想着今天再告诉你不迟。”
听我说完,也可能她的怒气也消失的差不多了,她故意撒娇,“好了,这次先记着,不允许你有下次!”我唯唯诺诺地直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表示呀?”
见她态度转变了,我的一颗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好多,连忙赶紧将她搂过来,献上深情地吻。
我的娘哎,就怕你来这一套,河东狮吼,我是应付不来的。
终于冰释前嫌!我一面万般自责,自己怎么那么不懂事,不为她着想,又一面暗自十分感动--唯有爱我的人,才这般在乎我!
是呀,工作去向的事,之前,我们就反复谈过。
记得是大三的下学期,我俩在寒冷的冬夜,在黑石礁的海边,曾经长谈过这个问题。
漆黑的海上,有星星点点的光,那是海上渔船上透出来的光。
海,似乎累了,也平静了下来,层层叠叠的海浪,发出的声音,似乎象海在喘息一样。
我们并排站在岸边,向漆黑的海上眺望。
“你爱我吗?”终于,她开口了。
“爱呀!怎么不爱!”我觉得她问的荒唐,反问她。
“那你爱我什么?”
“这个问题,要用我一生去回答。”
“那你毕业能留在大连吗?”她转过头,看着我。
“我也想留大连呀,但是,我学淡水的,大连都是海,怕是想留也难。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毕业了是肯定可以留在大连的。你当时找我,是不是以为我是大连的?”
“不是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觉得被她冤枉了。
也许,是她从同学舍友那里听说了什么,才会这么想。那个年代,校园里谈恋爱搞对象,是有人考虑这方面的因素的。我想,她肯定是听说过这种情况或者家人长辈提醒过。
大连好呀,海滨城市,是当时我真正呆过的大城市,在这里读书,留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是很多同学的憧憬,我又何尝不这样想呢?可是,现在,我哪有什么能力主宰我的命运呢?
后来,我们似乎激烈的吵了一架。最终,以我服软,她的骄傲的胜利,我好言相劝,又是哄又是宠,才平息了一场看似无端的闹剧。但是,自那以后,我就更知道了她是内心真的在乎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那个冬天海边的夜晚,而今回想起来,我的内心,仍然为她的真心真情感动。
大学一般规定,毕业生7月7日离校。
我们必须在7月7日离校。
7月5日,分配在北京的同学们,晚上要坐火车去北京报道。
后来,我听说,没能分到北京的女同学跑到火车站去送即将进京的男友。她们在车下,还情意绵绵,你侬我侬,似乎依依不舍。她们激烈的拥抱,她们深情的亲吻,她们四目相对,无语凝噎。火车启动了,轰隆轰隆地加速驶离,女同学在深夜的站台上,追着火车,哭天抹泪,车窗里的男同学,转头谈笑风声。也许,进京的人心里在想,北京,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当然,爱情也会有的。
多年以后,我辗转到了北京之后,原先好上了的同学,无论男女,一进京,大部分都说拜拜了。
甚至更离奇的是,我认识的一对男女同学。男生高我一级,女生低我一级。男生先毕业进京工作,每月资助在校的女朋友。临毕业,男生发动资源,好不容易把女友安排进京了。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男生等来了朝思暮想的女友,深夜去北京火车站去接女朋友。女朋友下车见到男生,张口第一句话,就是,就是“我们不合适,分手吧!”,撇下来接人的男生,傻乎乎无限凄惨地站在站台上,欲哭无泪!
盼呀盼,7月7日,规定离校的最后期限,盘锦单位终于来车了!两辆越野车,两辆日产丰田帕杰罗。
说好了今天来接我们一行六个同学。我提前把不打算要的东西处理掉。该扔的扔,该甩的甩。还有大学期间,全国各地读大学的高中同学的来信,有一大堆,估计有好几百封。怎么弄?不能随便扔,又不想带走,也没法带走。最后,只有一个办法,付之一炬,烧掉。抱着一大堆信件,趁晚上无人的时候,自己独自跑到四楼公用的洗手间,用打火机点燃。几百封信呐,堆在一起,也不爱着。自己便蹲在一边,用个废弃的木头,翻着挑弄着信件,将这四年来,所有同学的信件,其实是我们那个年龄的青春留言,一封未留,全部化为灰烬。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这焚信的场景和事情,真是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蠢!这哪里是信?这是我们青春的史诗,是我青春懵懂无知的记忆!
奔赴下一站,我只装了少量必要的书籍,还有到盘锦后要用的被子褥子、破衣烂衫。与李菲来宿舍楼前送我,眼里泛着泪光,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肯撒手。但是,车已经发动了,车上的人等着,不走也不行。在万般无奈中,在李菲深情地泪光中,我随车离去。此时,大约晚上七八点钟。载着几个年轻人的汽车,在茫茫的夜色中,一路疾驰,驶向远方。
别了,我的大学!
别了,我的爱人!
轻轻地,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地来。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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