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我感觉头上有几滴水,我伸手一摸,像水一样,我以为又是谁的水杯碎了。可等我凑到眼前一看,我不禁慌张起来,是血!鲜红的血!
我慌忙地在头上乱摸,没有伤口,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接着,我又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大喊。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我的心再度悬了起来,我立刻停下手里的电钻,顺着人群跑,到了。一个手腕粗的钢筋和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人体,几乎将那人的脑袋贯穿,头盔像粗制滥造的玩具,击得粉碎。
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载上人,又急匆匆地跑走了。
听别人说,是从上面十几米高的楼架上掉下来的,也有人说是塔吊上扔下来的,众说纷纭,总之,是天上突然掉下来了一个钢筋,直直的砸中了他。
半晌,一个略有点威望的工人说:
“大家伙都散了吧,工头已经跟着上医院了,要担心,下了班再担心吧,别耽误了工时。”
他说的时候,不知有意或无意的,把‘工时’两个字咬的很重,这也引起不少人的不满,有的是担心自己,也有一部分是生气。
下午,工头回来了,说,‘医院判定救不活了,死透了’接着是点名,查人数,这才确定下来,是‘张军’
我的心中一颤,真的是他,我踉跄了一下身子,紧接着对工头说。‘他没有亲人了,不用联系了,联系不上的。’
我去到我们宿舍里收拾他的东西,翻来覆去,除了一大沓子钱和水杯等物,还有一整套“洛奇”电影带。
我们工地里有一个放映室,在里面可以放一下电影,他最爱看洛奇,一部接着一部。他也常跟我说,看看人家,那么大的失败都不放弃,一次次跌到人家总能爬起来,不像我,一次就完蛋。
我也总嘲笑他是“打拳的书生”,他却不以为然,反而当做一种褒奖,还常嚷着要参加什么成人高考,他甚至都买好了书。
他跟我讲过他的经历,他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一把把他拉扯大的,他学习很好,高中期间几乎次次年级第一,清北的大门他进定了。可就在高考的前几天,他的母亲去世了,肝癌,一直没有查出来,直到那天。
他很自然的落榜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复读,他苦笑一声,说,他试过,可是一踏进考场,他就想起母亲,手不由自主的发抖,捏不住笔,他就彻底放弃了,进了工地。
他说,他后悔啊,为什么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为什么不带着母亲去查查体。我也总劝他,这不怪你,要怪,就怪命吧。
后来,他像疯了一样的存钱,一分也恨不得要掰开花。几乎开始收集所有的钱,像一个资本家。
他也存下了一笔很可观的数目,我们他要搞什么,他沉默了许久,跟我说。
“母亲当年,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最后变卖了所有东西,挨个亲戚磕头,才买了一个巴掌大的桃木盒,在老家,草草的安置下了。”
他说完,又沉默半晌,说
“我要买一块地,一整棵桃木做的棺材,我要把母亲葬到桃花林里。”
他又说
“母亲最爱桃树了.......”
我把那些钱小心的收好,去给他买了块地,是桃树地,两口棺材,桃木做的,我费尽心思,找到了他母亲的墓地,我小心的把他们葬在一起,一楸一楸,和着我的泪。
几年过去,我再去看他的时候,我栽的那棵桃树,今已亭亭如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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