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正月天,十五未过,一场洋洋洒洒的白雪就像我此时的心绪一样,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有些沉郁,有些厚重,压的一切都喘不过气来,即使是门口那火红的灯笼,也掩盖不住那一丝丝的凉。
看雪一碗温温热热的加了白糖的米酒蛋花汤喝下肚腹,身体暖了很多。我站在门口给母亲说:“妈,我出去走走。”没等母亲回应过来,我早已径直走出大门。其实我知道,母亲心里都懂,她更希望我能够走出去,哪怕散散心,也比一个人闷着心里难受要好。
看雪我从门口出去一直向左走,因为那里距离山坡和河流都近,更能看到整个村子的风貌。不知昨晚下了多少雪,越走越觉得雪太厚,路太滑,可我没有因此而绕道或者退缩,因为我此时很享受这种不平坦的路带给我的挫折感,因为它让我回归了直觉,让我不至于一直麻木的没有知觉的走下去,也正是这种颠簸的感觉让我时不时的回心转意去注意观察身边的雪景,留心去看这场雪带给周边的事物怎样的情境。
看雪出了村子便是家乡的能人奇士为了改变村里的吃菜困难,收入来源太少,收入低微的境况而建设起来的蔬菜大棚。每一个大棚就像是一个个肥硕的蚕宝宝一样,静静地慵懒的趴在那里,一任白雪的洗礼,看着看着我不经意的竟然笑了出来,留在它们旁边驻足看了许久,想了许多。对于那些搭建起来并没有覆盖棚膜的钢筋棚架,在整个枯燥干瘪的冬日里,它们是那样的丑陋不堪,又是那样的让人同情,可是经过一场雪的简简单单的装点,换个角度从旁边看,它们竟是那样的高贵典雅,纯粹美丽,像极了身着白纱的女王头顶的王冠,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妙和纯洁。
跟随着野兔野鸡留下的足印,我走过了那段崎岖不平的路,也离开了大棚,而后便是距离村子最近的山,那山也正好与流过家门口的小河毗邻,相得益彰。山脚下,是从村子背后走过的一条直溜溜的柏油马路,界于山和河流之间,它就像一条黑色的韧带,联系着远近的人情冷暖,迎接和葬送着出生和死亡的一代代人,缩短着贫穷和富贵的差距,笑看着世间的喜怒哀乐,悲苦贪痴。走在这条柏油路上,我看不到了它的黑,看到的只有一片素白。此时,山,路,水三者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界限,浑然一体。这雪仿佛是一场润物细无声的音乐,浸润在三者之间,也只有雪能够让他们三者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分和芥蒂,不再有各自的使命使然。即使我知道,山还是山,路还是路,水还是水,但我宁愿糊涂一会,一会就好!
看雪平坦的路走的久了,也就没有知觉了,似乎思绪又陷入了一种深沉的念想里,至于在念想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概就是成人之后的一些烦恼吧,因为每次回过神后,我对于前一刻的思绪只记得一些零七零八的碎片。沿着山脚下的路走了很久,一阵冷风吹来我才回过神,原来前方有个山崖。崖边上的荆棘丛一簇簇,被干枯了的菟丝子缠绕着,还有枯萎了的蒿草夹在其中,鱼龙混杂着,看着热闹又让人心烦。可是它们抱成团聚在一起,又让我想到了抱团取暖的温暖场面。如今,它们头顶白帽,颈系围巾,身着白服,无论多么清苦冷冽,都拥抱在一起,多么温暖啊!突然间觉得,这场白雪就是为了嘉奖它们相拥取暖,攻克严寒的,就连枝头的鸟儿都按耐不住纷纷白雪的降落跑出来为它们唱起了欢快的歌!而我们人呢,总是喜欢三六九等贫富贵贱的区分,殊不知连最弱小的植物都知道众生平等,利人即是利己!我看着看着,心生暖意,没有惊扰,径自走开了。
此处山崖最高,因为风的撩动,我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内心不禁一阵自责,也不禁为许多像我一样因为内心的苦闷而忽略了身边最美的风景,忽略了身边最担心自己的人的那一群人感到可惜。回头望去,小小的村庄静静的卧在山与水之间的川道上,静默的生存着。远处,苍茫的原野,起伏有致的山丘,不知经历了古今多少风云事,看尽了多少烽火连天景,才练就了如今的波澜不惊,不动声色,沉稳豁然。如今披上这么一层茫茫白雪,更显得神秘庄严,深不可测。不禁黯然伤怀,在大自然面前,人竟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人活着就该对身边的一切常怀敬畏之心,谦卑之心,恻隐之心,中规中矩的活着,不妨碍他人,而后不为难自己,才是真正的智者,智者长寿大概由此而来吧。
看雪我看过洛阳城里四五月缤纷繁杂,争奇斗艳的牡丹,后来也只觉得在历代文人骚客的辞藻下,牡丹被他们神话了,太过于夸大其词。若要评比一下“若要牡丹真国色,请君只看洛阳城”与“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与不似都奇绝”,我还是欣赏梅雪相映的最美画面。梅花的红,冬雪的白,不正是人的一辈子吗?红色点亮了生命之火,白色苍凉了离奇一生。
返回的路上,经过村里几户人家的门口,不见烟囱炊烟袅袅,不见柴门狗吠,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万籁俱寂。抬头仰望半空,只见在瓦房的上空一侧一棵槐树上,孤零零的横着一个喜鹊的巢,时而有喜鹊沿着巢边翘首观望,时而有喜鹊趔趄的露出尾巴。我想,尽管天寒地冻,飞雪不断,但从它们传达出来的这些动作,它们的巢里应该是很温暖的一个家吧。我甚至想到这户人家的日子也是殷实的,家里其乐融融的,我们整个的村里也是这样吧!想着想着,心里的凉意渐渐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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