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小说)

        A君净做恶梦，经常在半夜被恶梦惊醒，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A君怀疑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到处求医均无效果，在朋友的介绍下，A君找到了我。

        我看着面容憔悴的A君说，我即不是大夫，又不是心里专家，更不会解梦，我能给您帮什么忙？A君说，听朋友介绍说您是做学问的，一定懂得多。我找您不是给我解梦也不是治病，就是想跟您探讨探讨这做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其实这做梦就是人在睡眠时，大脑皮层受到外界刺激而引发的脑中影像活动。也就是说，我们人类大脑神经系统对其所存储信息的一种特殊的加工处理过程，并已达到大脑在休眠期时另一种思维状态的显现。从科学角度分析，做梦才说明睡眠好，一个正常的人，每晚的梦境可间断持续一至两个小时左右。每个人每晚都做梦，如果你感觉梦少或无梦，说明你睡得深，感觉梦多，说明睡得浅。

        A君眼里立刻放射出光彩，老兄你太有学问了！我去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见了数十位医生，我还头一次听这么有学问的话！

        我笑笑说，每晚做的梦和你白天的活动有关。白天的活动没结束，或是你非常惦记某件事，睡觉后就会梦见这件事。

        A君说，有时候是这样，可有时候不是这样。我经常梦见打仗，不是被日本鬼子追就是被一群不知来历的恐怖分子追，子弹从头顶上嗖嗖的飞，吓得我无处躲无处藏。有时梦见从楼顶上掉下来，忽悠一家伙就掉到地上。有时梦见走到某一处被蛇包围，前后左右看哪都是蛇，走也不敢退也不能。吓醒之后就再也不敢睡了。这些情况跟白天的活动没有关系呀？

        我说你这全是恶梦呀！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找您这个有学问的人，想跟您探讨探讨。

        这种现象我可解释不了。哎我说你别老学问学问的。我生长在农村，没见过世面，每天吃得饱睡得着。春天播种，夏天锄草，秋天收获，冬天没事了就呆着。每晚七点准时看新闻联播，七点半看天气预报，看新闻联播为的是了解外面的世界，看天气预报我得知道我那一亩三分地明天是浇还是不浇啊？再闲时，就是看看书，来了灵感就写两笔不成文的文字。我哪有什么学问。

        A君笑了，老兄说话我爱听，看来我真来着了。

        我说要不这样，我菜园子还有一块空地没种上，要不你帮我掘掘地怎么样？咱俩边掘地边聊。A君很愿意干，于是我们俩每人一畦，用铁锹掘了一下午地。

      虽说和A君初次见面，但A君的大名我却早有耳闻。他是本地区有名的大老板之一，周边县市有他好几处企业，全部资产加起来有数千万。据说A君是个苦孩子，也生长在农村，小时死了父亲，是母亲把他拉扯大。当时家里穷的叮当响，但A君有志气，不怕吃苦又有抱负，人还不到四十就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半月后，A君又来了。与上次不同，他这次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刚见面他就握住我的手说，太谢谢你了老兄，自从上次来了您这之后，回去我再也没做过恶梦，一觉睡到大天亮。今天我有时间，我带您出去兜一圈？我说没事兜什么圈子玩？他说出去看看风景！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我上了A君的“宝马”。

        A君带着我一路奔驰，逛遍了市里所有的景点、游乐场、度假村。A君的业务真是太忙了，隔几分钟就一个电话，全是业务上的事，我听不懂。黄昏时分我俩在一饭馆停下来。酒足饭饱之后，A君拿餐巾纸抹了下嘴，说，谈点正事吧。

        A君说，是这样，不瞒老兄说，半月前我遇到一件非常揪心之事，一家外资企业要和我终止合同，我现在的产品百分之八十都是供应这家企业，一旦甲方和我终止合同，我将彻底破产。还不错，通过我这些天各方面努力，甲方又给我续了十年合同。这下好了，我争取再奋斗十年，十年后，我就跟您学，在家养养花弄弄草，种块菜园子，何乐而不为呀！

        我说这就是正事？他说我还没说完呢，从现在起我不能再过多的分心了，我决定把县城的那个厂子转让，我谁也不给，就给老兄您。

        我说我可不要，我哪能白要别人的厂子呢？他说不是白给，是转让，转让费五十万。我说我更不要了，五十万？五万我也没有。他说老兄听我把话说完，我不要现金，您接手后一分钱不用拿，您只管照常运营，我保您年利润至少五十万，一年后您在给我转让费。而且您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您可以买房买车，您啥时觉得手里有钱了，再给我。这样还不行？我说我一不懂业务二不懂技术，怎么可能经营厂子？他说这您不用担心，我把所有的技术人员业务人员都给您留下，您只管坐办公室守在电脑旁结单、下单、搞核算，钱就到手了。

        A君诚心诚恳，我还真动心了。晚上回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开始畅想我的未来。一年后我就能还清A君的转让费，两年后我可以买房子买车，三年后我也能出去旅旅游。去海南去广西，再去香港……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刚睡着便做开了梦。

        梦见我真的去旅游了，登山看日出。是登泰山吗？不是，听说比泰山高。我随着人流往山上走，山越走越高，越走越陡，等登上山顶，忽觉山摇晃起来。正不知所措，低头见脚下出现一个黑洞，洞口黑咕隆咚深不见底。再抬头，周围的人不见踪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似屋顶大小的一个孤岗上，四周云雾缭绕，我感觉到这是在云端上，孤岗已悬在了半空中。孤岗摇晃愈加剧烈，我的身体也随之摇晃，边缘处的土开始往下面溜，我站的位置越来越小，“啊——”我大叫一声跌进了深深的黑洞。

        醒来后浑身冷汗淋淋，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