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年孤独》到《人生海海》

从《百年孤独》到《人生海海》

我是在去年国庆假期间读完360页译本《百年孤独》，在昨天读完345页《人生海海》的。为什么把这两部非同时期同类型的书放到一起，除了页数相近外，还因为前者是新经典文库500号作品，后者编号为1388.

去年年初开始读《百年孤独》，断断续续读了7、8个月，这时间跨度，算是裤衩都拖得无影无踪了。译本的局限性，对神秘的哥伦比亚发展史的一无所知，一个荒诞家族陷入诅咒的一代代死循环.......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读起来一度痛苦困惑，在独自一人挑灯夜读的晚上似乎可以感受到作者想表达的那种悲凉的孤独感，转头看见小宇宙熟睡的小小身影，我合上书的最后一页，清爽地舒出一口气：总算看完了！奥雷里亚诺家族永远消逝于这片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人生海海》仅半个月便读完。这个时间对一天读一本的人来说也算是龟速了。相较《百年孤独》，这部明显好读太多。本国作家，他描述的那个年代，我们多少都知晓了解。

全书围绕极具传奇色彩的“上校”这个核心人物展开。麦家老师采用了非常高明的限知视角，将这部耗时8年，融入他自己家乡及童年时光的小说作品展现出来。书中多次出现“爷爷讲”“父亲讲”“上校讲”“老保长讲”“报纸讲”.......仿佛很多事情，都是从外界听来的，而从外界听来的事情，也许已经经过了多个版本的过滤，故事原本的模样已模糊难辨了。明明就都是“我讲”。

故事中的“爷爷”对当过国民党、地下特务、战地军医等等的“上校”不待见，他最喜欢讲人生大道理，对人生经历精彩纷呈的上校又排斥又忍不住想去打探他的故事，对生活中的“死对头”老保长，那个满嘴黄荤段子的年龄相仿老头儿又嫌弃又讨好。

故事中的“父亲”，是个“雌老虎”，人木讷话不多，但恶人“小瞎子”说得不错，不会叫的狗才是最凶的，“父亲”和“上校”是挚友，情同手足，关系好到要穿一条裤子。网上对这两人扑朔迷离关系的猜测也是各抒己见，“父亲”对“上校”有着某种超越世俗的特殊情感，就像我脑海里立马跳出《断背山》这部经典电影。

“上校”是全书的核心人物。他浑身是迷，像传奇。他从事过反派工作又从事过正派工作，杀人又救人，更做过地下黑暗的神秘间谍工作。他享尽风光又吃尽苦头，至死都没有等到那个特殊年代给他的一个公正的评判。对于他肚皮上到底刻的是什么字，全书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说明，但那是上校的耻辱，是他最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大秘密。对于那段当间谍的经历，为了深入敌人内部获取情报，他牺牲了多少忍辱负重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但还是轻描淡写地对众人吹嘘道“我年轻时睡过的女人要用船装”。在老保长佯装成娘舅探监时，他捶胸顿足道“老子除了自己被糟蹋，绝没做过背叛组织的事”。晚年的上校变成智力只有几岁的孩童，那段烽火峥嵘岁月已在脑海里烧成灰烬。故事中的“我”把他当父亲看待，他也确实是“我”心目中更完美高大的父亲形象。这对上校无疑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多次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大难不死，也没有死在牢狱之中，在晚年过上了没有回忆的普通人生活，忘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也被那个年代的浪潮遗忘。

老保长是故事中最不可靠的叙述者，每个人都是不可靠的叙述者，也许知道更多，但只讲这么多。老保长最贪酒贪色，把上校在上海当间谍期间那段见不得光的事情添油加醋不知改了多少。他也觉得老巫头（即文中的“爷爷”）又虚伪又迂腐。

到了“我”，“我”是故事里的第三代人，这里融入了作者本人的亲身经历，少年时代对那些大人的事充满好奇困惑，也曾人云亦云失去自己的判断。同时期的“小瞎子”选择一条恶路走到黑，而“我”选择去原谅、去理解、去救赎、去与世界和解。

一个好的写作者，在写作时要做到“雌雄同体”。男作家在描写情感时自有男性特有的细腻。比如在以“林阿姨”口吻讲述与上校的情感时，“他那自大的样子可把我恶心死了”“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回头看的男人”“就算我死了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一口”种种，又将年轻时的林阿姨特有的女性柔情表现得生动淋漓。是什么支撑着她在后来那么长的岁月里照料变成孩童的上校？把他养得鹤发童颜，自己却满脸倦容？是相爱相杀的回忆，是心里难以割舍的爱。

可以说，《人生海海》这部小说最大的亮点之一是塑造了众多精彩成功的人物。小说创作除了那几个永恒的主题，人物便是小说的灵魂。

这就是人生海海的意思吧，人生充满变数，无论祸福，总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