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走出林木森所在的小区,夜风带着丝丝的凉意,身上的一点点皮外伤,秦空已经不太感觉得到了。比起林铮每一次的毒打来说,那根本都算不上伤。
几盏霓虹灯在清冷的街道上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秦空站在街口的十字路口,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脑袋一片混沌,胸口闷得发疼。那个傍晚,他答应了林铮的条件,那么伊人怎么样了?
那个傍晚,林铮在书房等他。
“我要是不呢?”秦空的目光直直对上林铮
紫砂壶杯朝他飞过来,他不躲,小小的茶杯正正砸在他额头上。“咔嚓”一声,茶杯应声落地,秦空额头上一块红肿。
过了很久,“你中考的那天,伊人在教室晕倒,医院检查结果说继发性病理改变,介入治疗已经不起作用了。刚好,我认识国外一个先天性心脏病专家,尤其擅长根治手术。你说要不要请他过来?”林铮语气平淡,像是随意在和秦空拉家常“还有你刚刚说,你不什么?我没挺清楚。”
老奸巨猾的林铮总能抓住秦空的死穴。
林铮书房的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法国梧桐,沉默间,风吹过梧桐郁郁葱葱的叶子,沙沙地声音似是同情的低语,轻飘飘地传到秦空的耳畔。
早就该想到了。
攥紧拳头微微颤抖。秦空说:“我答应你。”
林铮笑了,“这就对了。” 拈起桌上一纸书,两张、四张、八张……那张印着最高荣誉的证书,在林铮手里变成废片,散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碎纸片一文不值,一如秦空的自尊
“除了给伊人手术,我还有一个条件。”
林铮挑眉,“你说说看?”
“我要搬出去住。”
秦空为了远远地离开,万无一失地离开,做了所有的努力。
可是到头来,秦空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只要他引得起足够多的目光,林铮怕被挖出底细就会想方设法把他要藏起来。秦空现在才明白,藏起来也是一种离开。
这个要求,正和林铮的心意,他一定会答应。
是了,反正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永远没办法光明正大。谁在乎他是光明正大的离开,还是偷偷摸摸地被藏起来。
只要能帮伊人治病,只要可以不呆在林家。
“按理,你应该在林家呆到18岁满为止的。只有三年而已,秦空,你实在不该做出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林铮接过管递过的茶杯,重新坐回沙发,仿佛刚刚砸在秦空头上的茶杯不是他扔的。
“我欠你们母子二人的,早在十年前婉仪去世的时候,就还清了。至于现在这件事,是你,秦空,你老是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故意让我难堪。”
林铮不慌不忙地嘬了一口茶,“你认也好,不认也罢,我始终是你父亲。”似乎说了一句让他无比为难的话,他把茶杯放下。
“只有在奶奶分财产的时候才说你是我父亲!”秦空实在无法忍受他的虚情假意
林铮轻巧地避开秦空的话,“既然现在你要搬出去,我也不阻拦,只不过到时候老太太问起,也只怕是怪不得我,是你执意如此。”
秦空无言,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梁婉仪死一万次,也还不清你欠下的孽债。还有,”秦空走到沙发边,俯身在林铮耳边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畜生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 吐出怨恨的字句时,秦空的嗓音不再清透。
那天他终于抱着他的铁盒子离开了林家。
耀眼的霓虹灯粉饰太平,那表面的灯光有多耀眼,这底下的世界有多肮脏。
思绪回笼,看着长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秦空坐到了天亮。许伊人的笑脸,依稀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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