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外婆说,每晚过了八点我就开始哭,那不是我那个年龄该有的情况,每晚都会从梦里吓醒,一哭就是一晚上。全身蜷缩在一起,眼神里全是恐惧。
他们像与这个家没有了太多了联系一样,甚至已经忘了我的存在,或许,我真的也不是他们的孩子,像爸爸口中骂出来的“野种”,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这个标签从来没有脱离我,或许吧,我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白白占有了一个位置。
他们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加上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经不起每晚这样的折腾,最终,我还是被送去了医院,进去了,再也无法出来。
“我要回家,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躺好。”
“我要回家,我要找爸爸妈妈。”
“他们不要你了……”
真相如此残忍。
“好好养病。”是的,从此,我便开始病了的日子。
躺在白色的世界里,我根本分不清白天与黑夜,时间没有任何的意义,安静的世界,空白的世界。
是的,世界把我重新收回,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是谁,只有一个代号,我的生日组合而成的号码,和别的房间的号码一点也不同,好像是特意引起医生注意的代号。
没人跟我说话,躺在那里,起初还能哭出来,慢慢地连哭泣的能力都丧失了,我的身体僵硬地躺着,眼睛呆滞,仿若看不到任何东西,大脑也丧失了思考,回家的欲望慢慢变淡,淡到我甚至忘记了回家,我的心,身体,大脑,像被掏空了一样,是活着的死人。
留给我的只有吃药,睡觉,每日重复这些,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事物,更想不到任何人,只是安静地躺着,躺着。死了一般,身体和意志丧失了生机。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持续了多久,因为我根本无法感应到时间。
其中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看过我,在我心里宁愿相信还是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隔着门窗看过我,即便没有,我也相信会有一个人还爱着我,哪怕是假装在爱我,我也会接受。
记得外婆抱着我大声的哭,我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激动,或者悲伤。药物让我大脑处于空白状态,整个人丧失了情绪。
“我们回家吧。”
“其实在哪里不一样呢?在哪里都是徒劳无用的,都是在浪费时间,不如死了……”死亡的念头不停地出现在大脑里,以至于现在遇到痛苦的事情,这样的念头总会第一时间冒出来。
到底是什么让外婆改变了想法,我并不知晓,或许看我躺在那里太可怜了吧。
她扶我起来的时候,我根本无法站立,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僵硬地根本不能行动,双手摊开,白纸一样白,颤动着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走出医院的时候,路上所有的人都望着我,这张死人般的脸上没有兴奋,悲伤,更没有表情,一张空白的脸。
一路上她讲了很多话,但我什么都记不住,她总是不停地摇着我,像摇晃一个木偶,每一句话都在反复确认我有没有听得懂。
我的世界全是空白,连点头和摇头都变得吃力,如此这样的废人,不如放弃了吧,可外婆把余生的爱都给了我,“能活着就好。”这是外婆常说的话,不知道是讲给我听,还是讲给她自己听。即便是在讲所谓的大道理,但是对我没有太大意义。
“放弃吧。”
像我这样的废物,连爸爸妈妈都放弃了的人,或许连废物也称不上吧。
每隔一段时间,外婆便带着我做各种检查,来来回回地折腾,或许放弃我,就不会有后来的更多的麻烦。
那样的日子里,我总能感觉死亡在呼唤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回应,我想了很多方法离开世界,但是好像操作起来都非常麻烦,如何找到一个轻松离开的方式,我并没有找到答案。
原来,很多时候,死亡真的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我知道,我的心在慢慢死去……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外婆口气里总充满希望,她看着我,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是在说给我听。
会好起来了吗?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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