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

9.11至17

临近下班时，天空乌云密布，准确点来说，只有我们这里上方的天空是黑压压的一片，远方的边缘很亮也没有云。响了几个闷雷之后，这片乌云就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雨顺势就来了。

赶到电影院的时候，衣摆和裤脚早已变得湿漉，发尾上还隐约带着几粒雨珠。取完电影票抬手看表，距离电影开场的时间大约还有二十多分钟，但如果去吃个饭，时间肯定是不够了。

坐在影院大厅里等人，因为空调开得太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右手边坐了一对情侣，男生离我近一些，所以总是能听到他在说：“等我打完这局先再和我说话。”我瞄了一眼他紧握不放的手机，以及他坐在他身侧的女生，女生娇小可爱，不满地看着他却又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不远处的娃娃机旁，一个男孩专注地夹娃娃，旁边的女孩期待又紧张地盯着里面的娃娃。但男孩始终没有夹到娃娃，女孩嘴上说着“算啦都是骗钱的”，但眼里还是没能藏住失落；身穿蜘蛛侠服装的一个人，频频地向坐着的人点头哈腰，讨好地笑着：“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填个问卷吗？”……

打破这场喧闹又沉默的，是不远处的工作人员的声音，他在放映厅门前叫着：“七点半的电影可以开始检票啦！”于是，坐在我周围的人都开始往放映厅走去。我看着周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清冷的环境，拿起手机想发个消息，最后却只是看了一眼时间，放下。七点二十分。

“我可能会迟到。”不久，手机就亮了。

“嗯。”我放下手机，盯着不远处的娃娃机发呆。

“你帮我买一下3D眼镜吧。”七点二十五分。

“好。”

七点三十一分的时候，放映厅门口已经只剩下工作人员了，我握着手里的两张票发呆，它已经有了折痕。

“叮——”手机又亮了，我拿起来，是另一个朋友的消息，她说“你在干嘛呢？”

“emmm，”我想了一下，“在电影院。”七点三十五分。

“《蜘蛛侠》？”

“《猩球崛起3》。”七点三十六分。

“厉害了，看电影就别玩手机了！”

“好。”七点三十七分。

“你到哪儿了？”没有忍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七点三十八分。

“快到了。”

大约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他发来消息：“在楼下了。”我叹了一口气。

见到他的时候，彼此短暂地点了点头，我顺口问了一句：“怎么那么迟？”

他没有回答，我也便没有再追问。进入放映厅前，工作人员看到我们的票愣了一会儿，随后便说了一句：“进去吧。”

电影已经开始了，除了屏幕影院里很暗，在找位置的时候，我不小心踩到了别人喝完饮料的纸杯，脚底落空的不安全感，让我稍微失去了一点平衡。在座位前的一位女生拉住了我，我舒了一口气：“谢谢。”然后，我发现他一直在我身后，但只是站着。

凯撒最后死了，倒是有点终片的味道，我想与人感叹岁月的流逝，但身边的人，影院的灯光一亮他便起身了，把我那句“怎么就结束了呢”硬生生地留在了影院的座位上。

“我想上个洗手间。”

“好，我在门口等你。”

洗手间的灯光还算明亮，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我试着笑了一下，觉得很僵硬，然后用打湿的双手拍拍脸庞，让自己精神一些。出了洗手间，发现门口并没有人，我看了看周围便往前走，后来发现他在影院门口，我们下楼的时候，他一直在打电话。

雨已经停了，但是没有月亮，天还是很暗，繁华的市区都是靠灯具点亮。

“你吃过了吗？”我问了一句。

“吃过了。”

“嗯。”

“要不要去喝点什么？”

“不用了。”因为饿过头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我笑，“我不知道。”

“那我们散散步吧。”

“好吧。”

两个人走着，没有太多的话，但也没有觉得尴尬。黄色的路灯把道路铺得斑斑驳驳，树叶在微风之间摇曳不止，我们没有走太快也没有走太慢，保持着安全距离进行着一场慢动作马拉松。

“都十点多了。”他说了一句。

“嗯……”我应着，“换做平日里，我该睡觉了。”

“反正明天是周末，又没关系。”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没有。”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他又问

“吃什么？”

“不知道。”他答，“你决定吧。”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在洗手间里的那个僵硬的笑容，我又有些怏怏地收起嘴角。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始终找不到一个形容词来描述他，我努力地看着他的面庞，但是我看不清。

晚上的马路很安静，就像一个乖张的小孩玩累了，开始陷入了深度睡眠。沉默是一场拉锯战，和着夜色催人入眠。

“我想回家了。”我说，“犯困。”

“那我送你回家。”

坐在的士上的时候，他坐在副驾驶而我坐在后排，后视镜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脸。他也通过后视镜看着我，我们彼此短暂地对视了一会儿，我移开了目光，在努力很久之后，我仍然没有记住他的脸。

的士开到了我家附近，他在前排和我说：“那你先下车吧。”

“嗯。”我匆匆地下了车。

他似乎是在和司机师傅说着他回家的地址，一直没有回头发现站在车旁的我。而我始终傻傻地站在那里，想和他说一句再见。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或许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我自己和自己僵持了几分钟之后，他们便开走了，他没有回过头发现我，我朝着车离去的方向说了声“再见”。

“我觉得，有点难过。”在回家的小路上，我给朋友发了消息。

“难过什么？”好友很快给我回了消息。

我想了一会儿，“少了点想和他计较的任性吧。”

“你一点都不喜欢他。”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