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女儿红|一坛酒的多情
1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喝酒的人，一种是不喝酒的人。
喝酒的人也分为两种，一种人是喝名贵上顶的佳酿，一种人是喝粗糙下等的劣酒。
阿飞是喝酒的人，还是那种绝对喝得起佳酿的人，但他偏偏最喜爱喝的是那粗糙的劣酒，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越粗糙的酒，越是辛辣，越是辛辣，喝起来就越带劲。
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这酒一般，有着高贵的身份不去享受生活，却偏偏向往那腥风血雨、爱恨情仇的江湖。
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面黑字书成“有客来客栈”。
几匹棕色的俊马栓在旗杆下，阿飞就坐在旗杆的对面，一双明亮的眼眸却是空若无物，连身边站着人都没有发现。
“你若再这样喝下去，你这一辈子怕是都要用做杂活来还债了。”
阿飞没有回头也知道站在身边的人是谁，阿虎，一个和自己一样喜欢喝酒的人，也是喜欢喝劣酒。但阿飞从来没有和他聊过天，只知道他叫阿虎，至于他是哪里的人，是做什么的，阿虎没有说，阿飞更不会去问。
阿虎的问话，他依旧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只是看着吃干草的马。阿虎也习以为常，又说道：“今天的活，我都替你干完了，以后得你自己做了。”
“谢谢。”阿飞突然回道。
听到阿飞回答，阿虎微微一颤，说道：“你，你既然开口说话？
“我又不是哑巴，自然能说话。”
阿虎道： “我早知道你不是哑巴，但你若早些和我说话，我也不会自言自语一个月了。”
“现在也不迟，以后我陪你说话便是。”
阿虎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迟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阿飞沉默一会儿，说道：“去哪？”
阿虎摇摇头，说道：“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又是怎么欠下一屁股债的，又何曾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阿飞没有做声，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会安慰人的人，只能把沉默当作是一种安慰吧，好在阿虎也不会见怪。
“你今晚可以陪我喝酒吗？”阿虎说道。
“如果你能弄来酒，那又有何不可。”阿飞答道。
阿虎笑了起来，因为只有懂得喝酒的人，才知道一个人喝酒是折磨，两个人喝酒才叫痛快。
2
月如银盘，悬挂在那天外，客栈除了堂中有火光透出窗外，其他的地方一片黑暗，可在月辉的笼罩下，整个大地又泛着微茫。
阿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坛酒，酒香醇烈，令阿飞连忙起身接酒，说道：“红刀酒？”
阿虎笑道：“我知道你一直爱喝劣酒，因为越劣越烈，所以这红刀酒最适合你。”
阿飞道：“看来你没少琢磨我。”
阿虎微微一愣，笑道：“你若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也会去琢磨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同病相怜？”阿飞呵呵一笑，一把撕掉封盖，猛地喝了起来。
阿虎没有喝，就这么看着他。他只喝了一口，但阿虎觉得他这一口喝的时间比喝完整坛都要长。
“你一定是个伤心人。”阿虎见他放下酒坛说道。
“同为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在意我是否伤心。”阿飞的脸颊已经开始泛红。
“同为天涯沦落人。”阿虎细嚼着这句话，也开始喝了起来。
月，不算高。光辉，不算明亮，夜，将就着冷清。
两坛酒很快就喝完了，阿虎又拿出两坛酒来。至于酒从哪里来，只要有喝的，阿飞从来不会多问。
也不知喝了多久，直到阿飞曲卷着身子，畏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才停了下来。
“红刀酒，红刀酒，绞痛难受，醉了如狗。当真亲切的名字啊。”阿虎望着他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既然有些哭腔。
阿飞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不能回答了。
“我也好想醉一场，然后像死狗一样趴在那里，可我这人怎么喝都不会醉。”阿虎对着阿飞说道。
“我有好多话要说，如若不说，我一定会憋屈死的，所以只有说给你听。”
“我原本……”一句刚要说起，便看到阿飞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阿虎看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声。
3
清晨的第一缕光夹带着寒风吹进了窗户，阿飞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杂货房里。阿飞笑了，他知道一定是阿虎昨夜将他背过来的，阿飞很少露出这样笑容，暖意洋洋。
还没等自己缓过神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已经响起。
“阿飞阿飞，快起来。”一个女的声音说道。
声音虽不温柔，但老板娘的嗓门一向如此，阿飞已经习惯了。
阿飞刚把门打开，就被老板娘拉着出来。
“这是要去哪里？”阿飞见老板娘拉着自己出了客栈，一直往前走，不禁问道。
“你们昨天是不是一起喝酒了？”
“喝了！”阿飞简洁的回道。
“你知不知道阿虎今天要走？”
“知道。”阿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隐约有些不安，问道：“阿，阿虎是不是出事了？”
老板娘用力一拉他的衣服，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难道是喝干酒？”老板娘疑惑的问道。
阿飞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昨晚我们的确喝酒了，但我们也的确没有说话。”
阿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看到前面站着几个人，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客栈的伙计，他们围在一起，都是摇头叹气，见阿飞来了，都看向了他。
阿飞的猜测没有错，阿虎的确出事了，准确来说是死了。
阿虎死的很安详，在他那张长得并不好看的脸上还挂着笑容，胸口的血迹也有些干涸。
“昨天他找我拿了地窖的钥匙，我知道他一定会找你喝酒。”老板娘边说边抹眼泪。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见到阿虎身死，平时再凶狠的女人也不禁流泪。
“对不起，昨晚没有听到你说的话，我想，你一定也是个伤心的人。”这是老板娘听到阿飞低声说的一句话。
4
“你要走？你可知道你在我这儿吃喝欠下多少银子。”老板娘看着对面的阿飞说道。
阿飞抬头看着窗外，说道：“我知道，我帮阿虎报了仇就回来。”
老板娘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找谁报仇？”
“我总会查出来的。”
“砰”地一声，老板娘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我答应你，给你三天时间，你若不能找到凶手并且抓到他，你就得一辈子在我在做活还债！”
“好！”阿飞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事要去做，即使没有结果。
老板娘递给他一坛酒，说道：“你们只是在一起做了一个月的活，为了他，付出自己的一辈子，值得吗？”
只要有酒，阿飞从来不拒绝，他接过酒，说道：“你从一个小姑娘到这山穷水尽之地独自生活二十年，值得吗？”
“你？”老板娘指着阿飞的手微微颤抖，连眼眶也开始泛红，泣道：“早知道你拿这些话来气我，当初就不该讲给你听。”
老板娘想起当初自己喝醉时，拉着这个欠债的伙计倒吐自己的苦水，现在被他嘲笑，直觉委屈，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阿飞苦笑一声，闻了闻酒香，惊讶道：“女儿红？”
“给狗喝的！”老板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阿飞没理她的话，他晃了晃酒坛，看着手中的女儿红，自语道：“你怎知我抓不到凶手。”
阿虎的尸体就躺在马棚里，因为这店实在太小，也实在找不到停尸的地方。
阿飞翻看着阿虎的尸体，见胸口那处伤痕如匕首刺入，却又没有那么的深，直觉告诉他，杀他的不是高手。
他又转身看了一眼马棚，见马棚空空如也，便转身走出客栈。
5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老板娘趴在窗台上，望着这美好的夕阳，不禁想起阿飞的话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顿时伤感起来。
一个人若是在芳华正茂的年龄，不去找一个人恩恩爱爱，跑到这偏苦的地方来，一过就是二十年，那也实在太傻。
想起那年花香，想起那年树下，老板娘不知不觉的泪如雨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娘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直到阿飞的声音传来。
“你是不是后悔答应的事了。”老板娘也不怕他看见，一抹眼泪的说道。
阿飞见她换了一身装扮，又见她正在伤心，心中也是难受，叹道：“我只是来找你聊天的。”
“找我聊天？你莫要忘了你只有三天的时间。”老板娘惊讶道。
“我当然知道。”阿飞说道。
老板娘看着他就像看着怪物似的，说道：“那你说吧，聊些什么。”
“就说下阿虎吧。”阿飞平淡说道。
老板娘皱眉道：“我知道的也不多，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去过问你们以前的事。”
阿飞不知从哪里拿出那坛女儿红，将它递给老板娘，说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坛酒？”
老板娘看着这坛酒，将它放在桌上，说道：“你不喜欢喝吗？”
阿飞摇摇头：“不，女儿红是我未入江湖时最嘴馋的酒。”
“因为它只会在有姑娘出嫁时才喝得到，所以平时并不常喝到。”老板娘接道。
“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坛酒的。”
“这和阿虎的死有关？”
“没有。”
“那你岂不是浪费时间？”
“无妨。”
老板娘叹了一声，望着这坛酒，神情也为之哀伤，叹道：“这是二十年前，我自己亲手埋的。”
阿飞叹道：“这么珍贵的酒，你为何拿出来给我喝。”
“你，你，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老板娘似乎有些心慌，因为说这话时，她那双还算好看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阿飞没有做声，因为他不是呆子，也不是傻子， 女儿红给自己喝，那就是她看上了自己。
阿飞看着她哀怨的眼神，又是重重地叹息一声。
6
寒风轻轻，老板娘的长发飘荡，阿飞似乎看痴了。
“我已经知道杀死阿虎的人是谁了。”阿飞看着老板娘的眼眸突然说道。
老板娘的眼眸是杏眼，可是多年的劳累，这双好看的眼睛已经有了不少的皱纹。
“是谁？”老板娘见他知道答案，惊讶道。
阿飞道：“也许，也许我就不该知道。”
“为什么？”老板娘问道。
“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阿飞道。
“哦？那你为何敢笃定自己知道谁是凶手。”老板娘拨了下被风吹散的黑发。
“因为他百密一疏。”
“哦，怎么说。”
“酒香！”
“酒香怎么了？”老板娘慢慢地将头发扎起来。
“一个人喝了酒，他身上一定会散发这种酒的酒香。”
“特别是红刀酒这种劣酒，喝了一点身上都会发出冲鼻的味道，何况他喝得并不少。”
“这和杀死他的人有什么关系？”老板娘问道。
阿飞说道：“你有没有抹过胭脂？”
“当然有。”老板娘直接开口回道。
“那你应该知道，胭脂对于接触过的人都会留下淡淡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杀他的那个人，身上也有红刀酒的气味。”老板娘问道。
“你总不算笨。”阿飞说道。
“我本来就不笨，不然我为何能一个人守住这客栈二十年。”老板娘撅嘴道。
“可你也不算聪明。”
“为什么。”见阿飞问话，老板娘总是不由自主的回答。
“因为你忘了，一个人无论怎么洗澡，可只要有一处没洗，都是能闻得出来的。”阿飞说道。
阿飞刚说完， 老板娘手中的簪子一不小心掉落外地，一捧快要扎好头发也是随之散落。
“你，你说什么。”老板娘边说边弯腰捡簪子。
突然她停住了捡簪子的动作，因为她知道阿飞说的那一处地方了。
头发，披散的头发，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已经不用阿飞再说什么了，因为她自己已经闻到了自己头发上的红刀酒味道。
7
阿飞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你，你在怀疑是我？”老板娘问道。
“是。”
“就因为头发里有酒香？”
“是。”
“可是他死的时候，客栈的伙计都接触过他，为什么偏偏怀疑是我。”老板娘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了。
“他们的确接触过他，抬了他的尸体，这酒味他们都有，可你却没有接近他。”阿飞望着老板娘慢慢地说道。
“你不是说红刀酒的酒味冲么？我也许被这酒味侵染了呢。”老板娘连忙扎起头发。
“正是因为你知道这红刀酒的酒味冲，所以你回来便连忙洗了澡。”
“我洗没洗澡你也知道？”
“我既不是眼睛瞎了，也不是鼻子坏了，你换了一身衣裳，又散着淡若的酒香，我岂能不知。”
老板娘那双因扎头发而慌乱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她突然显得很平静。
“你是何时知道的。”老板娘说道。
“从你拉我出去看阿虎尸体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一丝红刀酒的味道。”
“哦？看来我果然百密一疏。”
“开始我并没怀疑你，直到我看到了这个。”阿飞说完从怀疑将它拿出来。
几根细长的丝发在空中飘荡。
“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阿飞接着说道。
“哎，看来女人的长头发真是累赘。”老板娘看着那几根丝发说道。
“你杀他之后，便将马匹放走，为的就是让别人怀疑凶手已经骑马走了。”
“接着说。”老板娘坐在桌旁望着阿飞说道。
阿飞也坐了下来，说道：“可我们客栈这两天并没有人来住店吃饭。”
“看来我是白费心机了。”老板娘叹道。
“你这心思用在什么地方都不会有用，因为你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阿飞说道。
“是吧，我总是这么没用，什么事都办不好，我，我一定是上辈子做尽了坏事，老天才这么惩罚我。”老板娘说着便哭了起来。
有的人笑的时候很好看，有的人认真做事的时候很好看，阿飞尽然觉得她哭得时候很好看。
8
风不止，哭未停，阿飞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窗外的夕阳已经西沉，美好的事物也都将陷入黑暗，只有等待第二天黎明的开启。
“我从未想过要杀他。”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娘开口说道。
“可你最终还是杀了他。”阿飞说道。
“那是因为他要走？”老板娘的声音很平淡。
“就因为他要走？”阿飞惊讶道。
“就因为他要走！”
“真是奇怪的理由。那我走的时候，你会不会杀我？”
“不会！”
“那我就不明白了，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阿飞说道。
“我实在不愿意讲，你既然想知道，除非……”老板娘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阿飞问道。
老板娘将那女儿红递给阿飞，说道：“除非你喝了它。”
阿飞看着那坛女儿红没有动，只要有酒，阿飞从来都不会拒绝，这一次他却没动。
“你不是要听我为什么杀他吗？怎么，不敢喝了？”老板娘望着他说道。
阿飞叹了一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老板娘惨然一笑说道：“那是因为你不懂女人的心思。”
“我的确不懂。”阿飞说完拿起酒坛开始饮酒。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已经降临。
“你果然只要有酒，都不会拒绝。”老板娘见他喝完，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懂男人的心思。”阿飞回道。
“呵呵，我也的确不懂。”老板娘一把抢过女儿红，大喝一口，被却呛了一下，不禁咳了几声，然后她笑了，大声的笑了，可她的笑在阿飞看来那是一种被压抑很久的爆发。
9
“我十五岁便跟着他，那时他已有妻子，可我不在乎，因为我觉得爱一个人，只要在两个人一起便好，现在想想，我真的好傻。”老板娘说道。
阿飞知道他要开始讲了，便不再做声。
“后来被我父母发现了，说我败坏道德，将我关在了家里。是他一个人闯到我家，将我带了出来。”
“我们一起在外游山玩水了一阵子，那个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噩梦就来临了，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他便将我安排在这里，叫我耐心的等他，他先回去照顾一下那怀孕的妻子。”
“我当时心中是喜欢他的，所以我答应了下来。”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我才埋下了这坛女儿红，为的就是等哪一天他能真正的和我在一起。”
“自那之后，我们相见的次数便少了，直到，直到十年前，他告诉我，他每年只能在我这呆上一个月，而且为了不泄露身份，只有当伙计干活。”
“十年？呵呵，我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他。”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他，他昨天过来告诉我，他的妻子已经知道我和他的事了，他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等了他二十年就换来这个结果，我不甘心。”
“他觉得我对你有意思，便每天帮你干活，请你喝酒，为的就是将我交托给你。”
“我不是货物，不是用来交付的，我虽然对你有意思，可我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所以我恨他，他毁了我最美好的年华，我便只想杀了他。”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杀的了他，好在他昨天找我要钥匙，请你喝酒，我当然同意了，因为只有他醉了，我才能杀死他。”
“可我不曾想到，你喝得烂醉如泥，他却清醒得很。”
“他四更天便走，我只有赌一把，我追上去，设法的想和他发生关系，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不会有所防备。”
“可他并不想和我发生关系，是不是他已经觉得我脏了？”
老板娘的问话，阿飞还是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他将我拥在怀里，我才拿出匕首乘他不备时，刺在他的胸口。”
“他似乎知道我会杀他，他只是含笑的看着我，直到他倒在地上断气了。”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老板娘似乎一口气将所有的事都讲了出来，她的眼泪又干了。
阿飞沉默了，他实在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就不该帮阿虎寻找凶手。
阿飞没有开口，老板娘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那儿，各想各的心思。
10
夜风习习，阿飞三个月来第一次觉得这里得风有些冷。
“你是不是还要杀我。”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娘说道。
沉默，阿飞又沉默了，阿虎死了，纵然杀人偿命，可阿虎是含笑而死的，是否意味着他不愿意自己帮他报仇，更何况老板娘的遭遇，自己怎么能忍心下得了手。
“你若杀了我，在我死后，能否将我的尸体埋在这客栈的后面，就是那棵柳树的下面，因为那里就是我埋女儿红的地方。”老板娘继续说道。
“你是个可怜的人。”阿飞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又令老板娘泪如雨下。
二十年的心酸，二十年的委屈，岂是一句可怜人就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老板娘摇摇头说道：“我也相信你也是个可怜的人。”
阿飞没有做声，有时候没有做声就是默认。
“所以你并不想杀我？”老板娘见他没有回答，那双饱含眼泪的双眸望着阿飞小声地说道。
“不。”
“果然，你还是要杀我。”老板娘凄惨地一笑。
“不。”
阿飞的回答总是这么简短有力。
老板娘望着阿飞，眉头微皱，说道：“那你是何意思？”
阿飞没有说话，只是右掌一挥，一阵疾风朝着老板娘袭来，老板娘直觉脸庞一凉，一缕发丝已经掉落在桌上。
“我已经替阿虎报仇了。”阿飞说道。
望着这缕头发，老板娘呆住了，因为她已知道阿飞的意思了，断发如断头。
“谢谢你。”老板娘终于笑了。
可阿飞却沉默了，他本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只有拿起那坛女儿红，自己一个人开始喝了起来。
一坛女儿红便埋葬了老板娘二十年的芳华，而自己呢，是不是也欠自己一坛女儿红呢？
人有情，酒是不是也有情？
阿飞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老板娘安详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夜风很轻，她很美。
（完）
琅琊令之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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