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谁是英雄|女儿红
素语流年(03)
前情提要：那年林氏父子双双报国，小林语被寄养到郭家堡，初遇同岁的小素素，两人一见如故。只因小林语虽年幼，却深感“寄人篱下”的悲苦而经常沉默寡言，于是郭云深便找上了云游四方的齐大侠……
00
“汲取门前鉴湖水，酿得绍酒万里香。”
在江南鱼米之乡绍兴，据说当女儿出生之时，富庶人家就要将三亩田的糯谷酿成三坛子女儿红，仔细装坛封口深埋在后院桂花树下，直到女儿出嫁再掘土开酒。然后用酒作为陪嫁的贺礼，恭送到夫家。按照规矩从坛中舀出的头三碗酒，呈给公公、父亲和丈夫。那黄酒就称“女儿红”。
01
“雨细穿梅坞,风和上柳桥。”郭云深确实是在柳桥上初见谢红凌，可是红凌却在梅家坞偷偷瞧见过郭大侠。那时郭大侠正和一小女子拉拉扯扯。
九曲园陵，亭榭廊槛，宛转其间，果真是幽会的好去处，虽然光明正大地看别人谈情说爱不是什么侠女风范，可是红凌站在尽头的凉亭里，真真进退两难。
而这厢，苏青青哭得梨花带雨，“云深哥哥，你老久未来，一来就是和我哥哥把酒弄剑，难道就不能陪我玩？”
“苏姑娘，我和你兄长是有要事相商。”有人说，江湖上杀伤力最强的暗器是女人的眼泪，那么郭云深不是不解风情就是内力太深。
“那……那我可以邀你吃顿饭么？府上新来的厨子做的绍兴菜是整个柯桥最地道的。”苏青青饶是心切，可毕竟是个闺中女子，此时的声音越来越轻，整个人也倚在了水池边的栏杆上，更显得弱柳扶风了。
红凌虽听不见谈话，但看这情形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想着这凉亭所立之地正是通风顺水宝地，微风徐来，流水潺潺，便选了一隐蔽的柱子打起盹儿来。
直到苏长衾看见她，红凌的头一点一点，像是周太公的鱼竿，苏长衾不太厚道地轻笑出声。
一点也没有身为大家闺秀的风范，他摇了摇头，却是满脸温柔地弯腰，想要抱起红凌。
不想红凌不仅是没有大家闺秀的自知，也装不了柔弱。苏长衾的手一碰到她的手臂，她就醒过来，手比脑快，一拳袭来，然后堪堪停在苏长衾的脸前，“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我在自己园里，好像不需要经过你同意。”苏长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直起身子，“倒是你，怎么睡在这里？”
红凌站起来，捋了一下裙摆，“这要问问你妹妹。”
03
出了梅家坞，红凌才知道，天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油纸伞一朵一朵开在青石板上。
她低着头拾级而上，不想却被撞了个满怀。
“姑娘得罪了。”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捂住嘴巴，飞身下桥，刚巧有艘乌篷船穿桥洞而过，他们便落于船上。
“嘘——”郭云深同时把一袋银钱扔给艄公，艄公果真目不斜视，镇定地继续划船。
“是你？”红凌有些气急败坏，“干吗带上我？！”
“姑娘认识在下？”郭云深边说着边拨开船帏的一角，红凌只看见十几个护卫，有些跑下桥，有些还在桥上徘徊张望。
“不认识！”红凌用乡谈吩咐艄公去谢府。郭云深听不出来，却见艄公打量着他们,“年轻人，我老头子划过的水比你们见过的人还多。听我一声劝，既然已经出来啦，就莫回去啦！我看你俩般配得很！”
竟是把他们想成了私奔的男女。
艄公说完也不看他俩，就兀自去了船尾。不一会儿渔歌便飘摇响起。
红凌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郭云深方才只是怕被纠缠索性一了百了带上被撞了的姑娘，这会儿被艄公误会打趣才偷偷看坐在对面的姑娘。
“姑娘，在下郭云深，并非江浙人士，适才多有冒犯，恳请姑娘……”郭云深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看到红凌杏目一瞪转头过来，竟忘记了要说的话。
“恳请姑娘什么？”
“恳请姑娘高抬贵手。”
“怎么？你没有听过江南女子多温婉么？”红凌斜了郭云深一眼，心想着“苏姑娘的温婉不是见识过么？”
郭云深知道这姑娘不待见他，却不知道姑娘家心思千回百转，只道是他半路挟持了人家。
“不不不，在下只是……”
船内安静下来。只听那渔歌小调唱的竟是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你去过沈园没有？”红凌看着笔挺坐着如临大敌的郭云深
“没有。”
“你若送我回家，我可带你去沈园一游。”
“当真？”
“当真！”
“且问姑娘芳名？”
“红凌。”
04
此去一别，红凌再也没有等到游园之邀。因为，北方战事告急。
蛮族南侵，宋军节节败退。绍兴城里几大布庄的素白布几近断销，人人都在唉声叹气。
这日，苏长衾在梅家坞宴请文人雅士，弹琴作画赋诗。红凌也在邀请之列。
出门前，红凌正巧看见家仆抱着一大匹白布进来，说是夫人吩咐买的。
所以当红凌看到梅家坞挂起的绫罗绸缎红灯笼时，习武之人的侠气就被挑起来，气冲冲地叫苏长衾都解下来。
“男儿何不带吴勾，收取关山五十州。”红凌语气好不到哪里，说起话来也字字带刺。
苏长衾却不恼，“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这下红凌更是气愤了，扭头就走。
苏长衾拉住红凌，“你莫气，云深昨日刚鸿雁传书，报来喜讯，说‘关山大捷，士气大增’。”
“云深，郭云深？”红凌不知原来那失约之人竟是去了战场。
“你认识？”问这话的不止苏长衾，还有苏青青。
“红凌姐姐，你也认识云深么？”青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红凌的心里像是被棉絮挠着，有点痒，也有点恼，有点释然，却又担心，这样的心绪翻搅着，眼眶竟微微泛起了红。
“不认识。”几个月前的那一日她也对他说过相同的话。
红凌没有参加诗会，回到谢府的时候又被告知父亲有朋友来访，便想直接回房。
经过偏厅的时候，她听到一洪亮的声音在说着北方的战事，依稀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说话之人便是齐十安。
她便一股脑儿冲了进去，“齐叔，你刚说起郭云深，他怎么样？”
“红凌，你还有没有待字闺中的自知？”谢家虽家风自由，可是谢劲生听见女儿说着一男子的名字还满脸关切，还是咬牙切齿，果真是放肆惯了。
红凌正要反驳，却听齐十安大笑起来，“谢大人，你无需生气，我来之前，也有人这样问起你女儿。我倒觉得那人是少年英雄，运筹帷幄，志在四方，而红凌倒也坦坦荡荡，不拘小节。”
05
红凌再次见到郭云深的时候，郭云深正从战场上下来。两人一别数月，却如昨日才见。
而红凌看着郭云深，就想起那日她决定跟着齐叔离开时候的情形，母亲在房里叮嘱，而父亲则一脸铁青。
她记得父亲最后撂下狠话：“红凌，你既去见他，就当知道他再来之日就是提亲之时。”
她没有回答，心里默默说了句“好”。
－你何日请我喝女儿红？
－凯旋之日全身而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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