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冷暖

腊月 ▏冷暖

终于，极冷的天气就要过去了，那些零下30度以下的日子在手忙脚乱里就算告一段落了。

至今想起那几天的冷暖，依然令人心戚戚然。

我觉得，从身体感官来说，大部分人对冷的感受会比热要敏感和强烈些。

比如，对于眼下身边这段十几年罕见的极冷天气，尽管从天气预报上最先获得了消息，那种彻头彻尾的寒冷还是让许多人猝不及防。

对于热，我们几乎就没有这样痛彻心扉的感受。

腊月 ▏冷暖

起先降雪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么寒冷，真正的冷好像是从某个早晨开始的。

一推开单元门，冷像是一盆水从头浇到脚，看不见冷的影子，它却无处不在，从脖领里钻进来，从裤管里往上窜，先是鼻子和嘴巴感觉身不由己，接着腿脚和戴着帽子的头脑也提出抗议。

你不知道冷从何处而来，就是觉得身上穿再厚的衣服都像没穿，所有露在外面的肉都一阵阵抽紧，耳朵和鼻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真冷啊。

公交车里像是冰窖，车窗上显露了多年不见的美丽“窗花”，这是冰的杰作。

走在路上，脚底的雪和冰让所有街道变成天然溜冰场，尽管战战兢兢，依然防不住突然摔个四脚朝天，好在，居然觉不到疼。

有雾的那几天，河边的树上挂满雾凇，这冰冷之后的衍生，倒让日子添了些童话的味道。

腊月 ▏冷暖

哈气成冰，将开水迅速泼到空中形成雾状弧形的“泼水成冰”游戏被很多人模仿。

夜班结束回家，开单元门的手经常被冻得粘在铁门拴上。

这时候，城里的老旧小区就要承受考验了。

为了上班方便，我住的就是一栋建于上世纪末的旧楼房。

虽说那时工人的施工态度超过很多如今建设的高楼大厦，建筑用料也算良心，但是限于客观条件，许多设施放到现在依然无法承受罕见的寒冷。

先是装在厨房的燃淋宣布罢工，找工人检查，说是内置水管冻裂，掏钱修好，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料，接着房子又停水，以为是欠缴水费，充缴水费后，依然无水。

经过提醒，才知道可能是后来被要求集中安装在地下室的远程水表可能冻住了。

腊月 ▏冷暖

自己查看，不知所以然，打有关部门电话，好不容易接通，告知用热水浇漫一下试试，还是不行。

继续打相关部门电话，被告知和另一个电话联系，一直说过来看看。

到了晚上，依然没人来，依然没水。

早起一看，装水表的地方水漫金山，全单元十二块水表“集体自杀”——全部被冻爆。

再和工人联系，好不容易来了，看着眼前的阵仗，也是束手无策，“要向领导请示”。

“一块水表几百块，属于你们使用不当，需要自己掏钱……”

“你们的安装位置不当，你们处理不及时……”

僵持和争执。

于是，经人指点，又去找社区，找街办，找负责老旧小区改造的部门，找某公司，找某公司业务外包的部门……一连串的电话和登门。

终于，同意集体“先换水表”。
入夜，换水表的工人钻在地下室楼梯间的狭隘通道里躬身施工，确实辛苦，换了一半，转身一看，刚装的水表上又冻了一层冰。

同是老乡的工人师傅善意提醒“晚上先别换了，要不还得冻”

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工人师傅又将刚装的水表一一拆除，干到最后手都不听使唤了，浑身发抖，看着令人心疼。

让到屋内暖和暖和，没有水泡茶，只好苦笑着呵呵。

腊月 ▏冷暖

第二天，师傅准时前来更换水表，因为经过前一天的封堵保温，水表安装间总算是没有那么冷了。

换完表，依然没有水，师傅说估计是管道里某处冻结的冰块还没有融化。

由于楼上原住户大多不在此处居住，外来租户没有一人操心，考虑到单元还有年迈的独居老人，只有叫上两个热心的邻居一起想办法。

有人拿来家里的吹风机，有人拔下家里冰箱上的插板，有人将从隔壁借来的水烧开拿下来，有人找来家里的旧衣服。

一位大哥将胖胖的身体塞进楼梯间时，棉衣蹭在墙上，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

多方尝试，水管依然没有要通的意思。

顶楼的回族大哥看着我们忙成一团，突然一拍脑门，“我家里有个电暖气，会不会更好一些”

电暖气一放进去，整个空间一下子就热了许多。

担心电热器烤的时间太久出现意外，大家又分工隔时查看，我要上夜班，十二点以后的那一班自然就是我的了。

用各种旧衣服将能塞的缝隙都塞住，大家静等家里来水的时刻。

腊月 ▏冷暖

不久，一声轻响，还没有去上夜班，家里一直开着的龙头就流出了水。

正是辛苦的人自有眷顾，似乎，有一些力量在推动，一打听，一直在忙碌的几家人家里的水管都陆续化开了。

通水了，居然莫名的激动。

腊月 ▏冷暖

当一件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时，你觉得很不重要。

一旦你碰上了一件棘手的事，尽管也许很琐碎，也许会让你瞬间了解世间的冷暖炎凉。

或许就是一个接电话的口气，或许就是随手的一个动作，或许就是谈话时的一个眼神，或许就是你一个善意的提醒，或许就是你职责和情分之间一个微妙的选择。

冷暖自知。

感觉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天气预报说，这波寒流降温就要过去了，但愿，家里的水管能保持畅通。

有时候，在很冷的日子里，你依然可以感受难得的温暖，而有时候，你或许只能感觉最大的绝望。

生活不是一道算术题，从来没有固定不变的答案和解答方法，或许，就是在这一步一步的探寻里，某一个遇见，峰回路转或者前程漫漫。

且行且珍惜。

              蔡立鹏

2018年1月29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