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岗上胡乱生长着半圈高低错落的树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虽然四顾无人，高扬还是决定等天完全黑下来再行动，以免被人看到徒生枝节。他钻到树丛中，从百米开外观察着宅子。心中很有些奇怪，巫蛊术士的老巢选址为何如此草率？就算不考虑当年的特殊环境，这房子的外貌在高扬看来也远称不上理想，断壁残垣，危如累卵，仿佛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旧衣裳。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斜对面墓地方向有人徐徐走上岗来。高扬赶紧跳到一棵乌桕树后面隐藏。来人身披玄色斗篷，身材魁梧，长发及腰，手里举着一支烈焰腾腾的火把，看不清面容，在微朦的夜色中投下一抹诡谲的剪影，高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装束如此怪异，那人是个疯子吗？还是盗贼？然而那稳健的步态，既不疯癫，也不躲闪。
来者举着火把走近竹门，把青纱灯笼里的蜡烛点燃，而后绕宅子巡视两圈，便转身沿来路返回，空旷中唯留下松油的焦香。
月亮终于升到半空，好似大半片菲薄的柠檬，光晕柔和浅淡；浓稠的群星却蔚为大观地在夜幕下舒展着，交相辉映，洒下一天华丽的诗篇。高扬心下暗喜，星空如此晴璨，今夜应该不会再有雷雨，尽管白天的炎热依然余威不散，但是夜气清爽，湿度骤降，呼吸无比畅快。
添了两盏灯笼的亮光，相较于岗下的晦暗，老屋的恐怖减弱了几分。万籁俱寂，唯有虫鸣、间或的蝉噪和夜枭轻啸。高扬慢慢靠近院墙，感觉到胸廓中强劲的心跳和腕上贲张的脉搏。他有些畏惧，但是既然来了，就不想铩羽而归，况且此时这座高地周围亦显得危机四伏，退路并不好走。他打开手电筒，很快找到了黑漆斑驳的大门，门框上布满划痕和蚁穴，门环里插着一柄木剑，却没见封条、符咒之类。高扬犹豫片刻，放弃了从此处进入的打算。
他沿围墙巡游着，墙上缠满了叫不上名字的藤蔓，没有花朵，只有零星青黄色的果实。有一处墙头坍塌了，留下一道豁口，高度只到胸部。他用雨伞尖端拨开墙上的植物，轻而易举翻了进去。
院子里杂乱无章，但鲜有杂草和泥泞，类似四合院的格局，东、西、北三面都建有屋宇，树木植在屋后，都是些不起眼的杂树，没有像石鼓一中校内那么高大的古木。高扬先在院子里探索，东北角的一桩物事吸引了他的目光。走近一照，乃是一尊硕大的香炉，造型像只青铜鼎，四壁刻满篆书一般的铭文。高扬使劲推了推，香炉纹丝不动。
他又来到正屋，屋门半掩，旁边一扇竹窗摇摇欲坠。高扬轻轻一推，门便晃悠悠荡开了，沿着手电的光束望去，靠墙的桌椅上落满了厚厚的浮土，屋顶正中破了一个大洞，碎砖瓦、稻草、泥块散落在中堂一片狼藉。高扬小心翼翼地绕过这堆垃圾，拐进东套间。
东间里有一张架子床，悬着千疮百孔的蚊帐，竹席污秽不堪，印着许多动物的泥爪印，估计是老鼠或者黄鼠狼之类的作品。沿墙放着一排瓦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想到异族巫师有养蛊的习俗，高扬没敢贸然去翻检，房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高扬又溜进西间，刚进入便被迎面一物唬了一惊，那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好在他小时候去医学院找父亲，这种东西在解剖教室见过不少，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这架骷髅并非人的骨骼，而是用木头拼插起来的，外面涂了白漆，比医学院的塑料模型精巧许多，关节可以活动，胸前嵌着软木做的圆盘，像箭靶那样刻了许多同心圆，表面布满深浅不一密集的针孔。
难道是术士用来下咒魇人的工具吗？高扬抚摸着骷髅暗想，看这模型擦得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使用。骷髅骨架斜对面靠墙角有一个橱柜，上面供着蒙黄缎子的神龛，旁边的搪瓷缸子中放着亮晶晶的钢针和两枚末端有四个弯爪的金属钩子。钢针比针灸用的大很多，又粗又硬，末端尖锐。高扬恍然大悟，把手电筒搁在橱柜上，让光束聚焦那架模型，取了一枚钢针像甩飞镖一样投过去，却没有击中圆盘，被墙壁反弹到地上。他靠近一点又甩过一枚，钢针在圆盘上撞了一下崩了出来。如此练习了好几把，方才戳中一枚。
高扬玩了一会儿“飞镖”，想到此处不宜久留，便用风油精盒子盛了钢针，又把那两枚金属钩系在随身带的绳子上出了北屋。
东边的两间房更为颓败，窗口黑洞洞的只剩下木框，门上像斧子劈过一样裂了条大缝。高扬刚推开门便不由自主跳到一边，手电筒差点掉到地上。屋内地面上赫然盘踞着两条黑花蟒蛇！大的有碗口粗，小的也有胳膊粗。高扬纵然胆大，毕竟在江北很少见到这物种，视觉上难以忍受，赶紧轻轻带上门退回天井里安定神经。
在院子里调整了一会儿，惊魂甫定，高扬心头又升起了探索欲，他在西厢外边徘徊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去推门。那扇房门同样饱经风霜，把手却光秃秃得很干净，好像经常被人摩挲。
43）布局
啪！核桃击中了墙根跑过的一只老鼠，那窃贼惨叫着蜷成一团，嘴里的米糕落在地上。“哼！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核桃的主人将另一枚文玩核桃虚晃几下却没有丢出去。“算了！放它一条生路吧！”他端起讲究的白瓷盖碗掀开盖子，茶香四溢。桌下瓦盆内一座冰山，萦绕着袅袅雾气，让室内十分凉爽。
灯光摇曳，一道人影移向墙角，受惊的老鼠慌不择路地蹿进里间。“叔公，您这手比那些明眼人厉害多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捡起核桃，恭敬地放到八仙桌上。“没必要跟一只老鼠计较，是吧？”老瞎子示意他坐到桌子另一头的太师椅上，中年人却不肯落座，转到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世安，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瞎子开口问。“聋子说他们只负责埋东西。”“哼！他推得倒干净，他知道埋的是什么吗？”“他说不晓得。”“猜不出来？多大的东西，要两个人一起埋？”瞎子冷笑。“让聋子作证怕是不妥。”“那就让古淮出面！”瞎子把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设法看住古淮，不要让他跑了。明天你先去趟世忠家，就说我的意思，给长凤保媒，再去找桂二……”
两人正交谈，一个后生从门口跌跌撞撞冲进来。“叔…叔公！不好了！”“看你这慌脚鸡样的，出什么事了？”中年人惊问。“高扬去了……去了咱们老宅！”“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你怎么看的？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我这不是来汇报了吗？”房鲲分辩。“不必阻拦，让他进去吧！哈哈！”瞎子突然迸发出一阵大笑，“他在里面倒比外头省心，还没有哪个本地人敢擅闯我房家老宅。”“叔公，高扬在里面翻箱倒柜哩。”“让他找去罢，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当年金柱不是埋了一件东西吗？”中年人问。
“金柱无法释怀，所以我让他把盒子埋在香炉底下，原想让他放下…天意啊！冤有头债有主…金柱大仇得报，我就让他把那东西又取出来了。”房瞎子幽幽慨叹。“叔公？真有因果报应？这镇上可数咱们玩的花样多，镇上人都快把侬老幺魔化了！”房鲲插嘴。“你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叔公面前也胡说八道！”中年人呵斥。“世安，寿生说得不错，我房氏是以秘术传家，但是房家所作所为，从未违逆过大道。”瞎子起身在屋里踱着方步，“房氏一脉能历劫不衰，安居乐业，一半靠自己，一半靠运气；要想天道护佑，就不可违背良知。”……
“叔公，那老屋墙颓梁朽，高扬在里面折腾，磕了碰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他家里交代？”“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到！”瞎子瞥了房鲲一眼，“那就把他弄出来吧！”“好嘞！我这就去！”“等等，让大年和金柱去办，你不要露面了。”老瞎子从袖里取出一枚古钱，“寿生，你把这个埋在那地方，不要太深，雨水冲不出来即可。”“可是我进不去啊！”“高扬做得你做呒得？”“怎么啥矬事都让我办？”“你还有意见了？”“侄儿不敢！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房鲲哭丧着脸接过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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