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某个晚上。多位潮剧工作者正在参加一场讨论。同行们正在考虑如何与导演吴殿祥进行研讨。《苏六娘》要新排了。
吴殿祥导演过各种体裁风格的潮剧近50台,具代表性的有《龙女情》、《三篙恨》、《美人泪》、《八品官》、《东宫毒蛾》、《王莽篡位》等。吴殿祥虽然对坊间莫衷一是的见解感觉简直是一种折磨,但是他对21世纪的艺术界适应得很快,他追求创新和多样化,善于把其它艺术样式和新科技新观众运用糅化到戏中,同时坚持地方特色及整体感。
吴殿祥说:我有些惊讶你们在评论我导演的潮剧。我想一些人会理解我的做法,我的剧作并没打算符合观众传统的期望。我从未希望人们也像我这样去导演,我只是在用自己累积的名声进行探索。因为很可惜的是,资历低一些的年轻导演,他们就不敢有这种大胆。因为一旦失败,年轻人可能终生就没有机会了,投资人的钱不会轻易被拿去做试验。我再次重申:我的导演之路只是一种探索,并不是一定要年轻人也这样做。当你真正导演一出戏的时候,你必须得靠自己,依靠直觉和想象力,而不是在乎任何别人的指指点点,你要为自己的所为负责。
要新排潮剧《苏六娘》,一如经典重排所会遇到的情况,现在摆在导演吴殿祥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是继续精进,知难而进,超越前辈的极限?
还是为活跃舞台效果,对原剧人物进行研究,以性格逻辑为线,对全剧进行一些修改?
之前《苏六娘》的成功,离不开潮剧最鼎盛时期的一帮专家学者、老艺人的精雕细琢。《苏六娘》更是姚璇秋的保留剧目之一。姚璇秋音域宽广,声如玉磬,圆润清亮,歌唱以深情见长,抒情时舒缓婉转、曼声缠绵,激昂时高亢激烈、响遏行云,字正腔圆、一波三折、韵味无穷。她继承了潮剧青衣的行当表演,又广泛学习兄弟剧种的表演艺术,形成自己雍容大方、自然流畅的表演风格,善于用各种艺术手段塑造不同的人物形象。她在《苏六娘》中扮演的六娘就得到海内外观众的高度赞赏。
珠玉在前,吴殿祥该怎么办?
潮剧的传承工作有一个遗憾,就是断层。比如2012年的传承,《荔镜记》由姚璇秋、谢素贞、陈瑜等组成传承组,主要演员大体是70末80后,已经隔了几代人。本来应该是姚璇秋传吴铃儿,但中间来了文革,已经隔代传承,吴铃儿之后是张怡凰,再传到詹春湘,又隔了一代半。潮剧这几年看起来挺热闹的,但真实情况却是断层及中生代的流失。
现状这手牌,吴殿祥怎样打呢?要超越前辈肯定一时间没有什么希望。吴殿祥就选择了有悖传统的做法,可以说是出奇兵,也可以说是行险棋吧。
吴殿祥的做法是走搞笑路线,说好听一点是更接地气。
比如,杨伟丹的新桃花,与时俱进地,少了许多“百人仔细”的瞻前顾后,有了新时代女性的泼辣,是身虽下贱心比天高的婢女版诰命夫人。
老实诙谐的渡伯,却有了一股江湖义士的侠气。如果我们看武侠小说多了,可能会觉得他是少林扫地僧般的人物,可能会随时出手来解决苏六娘与郭继春的爱情悲剧。
又如苏六娘的父母,新版中他们在为苏六娘婚事起争执时,表面是吵吵闹闹打打骂骂,给人感觉却是打情骂俏,在这氛围下,观众难以理解苏六娘之悲恸,反而会认为只要苏六娘再坚持再苦求,苏父苏母就会坚决站在苏六娘一边去跟杨子良死磕到底。
再有,杨子良虽然可恶,但首先他是个秀才,才敢也能说自己是韩文公的门生。但新版的杨秀才十分轻浮、毫无章法,这又走入了另一个误区,坏人就尽往坏里演,是刻板的脸谱化,寻觅不到痞子气里的书生气。
乳娘的角色也是如此,她本来是善良又愚蠢,没有见过世面。曾惠刚的乳娘是太活泼了,在舞台上还秀起了舞技,忘记了她是个裹脚的女人。
二团是个丑角团,在方展荣的传承下,丑角多有和观众互动的即兴表演,比如新版剧中杨子良跌地起来问“唱到哪里了”,这些设计,引人发笑,不过手法雷同,看多了就嫌节外生枝。
吴殿祥版的《苏六娘》就是在这些欢快的气氛中,让悲剧的气息消减了。我看这出戏的时候觉得这样一改就可以堂而皇之下乡演出了,百姓爱这种轻松。事实上该戏在慧如剧场首演之后,说好的观众不少。一些老人更说,好看啊,很轻松。这就是值得下乡演出的版本。
尽管有这些争议,但这是属于吴殿祥的实现手法,他向人们展示了《苏六娘》一种新可能,这就很了不起了。在众多的可能当中,我们都还没有资格说哪一种可能就是正确的。
我们要理解吴殿祥的是,他手里就这么一副牌,他用这副牌打出最大的收获就对得起时代了。我们要关心的是他是怎样实现的,要学习的是他的方法,而不是简单的传统与创新粗陋观念的争吵。
智慧不是观念名词说教的堆砌,而是一套实现的方法。语言学家安·法默(Ann Farmer)说:“正确本身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做正确。”吴殿祥的方法是如此与众不同,即便是有所不足,也值得存在,他给我们演示了一种通往终点的可能。
一部剧作成功了,不是因为她的内容和形式永远无懈可击,而是她并不完全禁锢于当时的影响,有多种多样的表演方式,也是在向她的致敬。这里,吴殿祥以他的方法致敬了经典潮剧《苏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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