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回顾:第三章 忧伤女孩
她的城若不是苏安朗找到她们,苏安玲和苏浅语不知要聊到何时去。
她和苏浅语聊得痛快,苏安玲觉得好似回到了小时候,也庆幸两人之间还未疏远。可是小时候盼望着长大,如今是大人了却总是怀念幼时,到底是逃避还是其它什么呢?
说不清楚。
“姐,该回家做晌午饭了。”苏安朗见两人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提醒道。
苏安玲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不会煮吗?打个电话就好了,非要过来打扰我们。”
“打电话,你又紧到不回来……”苏安朗嘀咕着。
“你……”苏安玲还想说什么,被苏浅语拦下。
“好啦,还有日子可以慢慢聊。”苏浅语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然后拉着苏安玲站起来,又笑着对苏安朗说,“小安朗,按理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姐姐的啊。”
“我……”苏安朗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我已经不小了。”
“是吗?”苏安玲一副嫌弃的样子,“大了还不会煮饭?”
“我不是不会煮,只是不想煮!”苏安朗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对姐姐的挖苦很是不满。
“哦哟,”苏安玲略微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在苏安玲的印象里,苏安朗从小到现在几乎没有这么大声和她说过话,就算她如何说他,有时甚至会打他,他也没有真的生气过,难道,真的是长大了,到了叛逆期了?
“果然是男大十八变啊,”苏浅语也看出了苏安朗的小情绪,朝苏安玲使了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而后走到苏安朗跟前去,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却是够不到。她只能踮起脚尖,伸手碰到苏安朗额前的发梢,说:“你看,我都摸不到你的头发了。”
“你……”苏安朗往后退了退,皱着眉看着她们,随即生气得离开了。
苏安玲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不免笑了笑,想起小时候每次苏浅语见到苏安朗,她总会去摸他的头,而苏安朗则会躲在自己身后,后来熟悉了,习惯了,他也就不再躲了。怎的今次又躲了呢?真的是长大了啊!
想到这里,苏安玲有些落寞,她宁愿这个弟弟不要长大。
“人总是要长大的。”苏浅语似是看到了她的心事。
苏安玲笑笑:“是啊。”
两人又说了几句,苏安玲去地里摘了一些菜,这才各自回家。
拎着菜的苏安玲回到家,看到苏安朗已半躺在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望着架子上晒的肉发着呆。她试着喊了两声,他都没有听见,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她也就没有再喊他,转身进灶屋做饭去了。
没过多久,苏安玲便端着热菜出来了。她一手端着菜,另一只手拖着一个稍宽的长凳走到院子里,走到苏安朗面前时,见他还发着呆,放好长凳又将菜放在凳子上后,腾出手来轻轻拍他的脑袋,问他:“兄弟,还生气呢?”
“嗯?”苏安朗回过神来,“没有。”
“没就好。”苏安玲放下心来,转身又去灶屋盛饭,朝苏安朗喊道,“过来端饭。”
“哦。”苏安朗应声而去。
饭后,苏安朗主动收拾了碗筷,姐弟俩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肉。冬日的太阳,温暖而不炽热,最适合喝茶小憩。村里的人大多赶集了去,显得十分寂静,偶有几声车鸣穿过。
大概休憩了半小时,苏安玲醒来,浑身软绵绵得。她眯着眼瞟了一眼苏安朗,只见他带着耳机,头偏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陷在里面,望着前方出神。苏安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看到了房子、水泥路、房子,再远一些便只能看到山了。她瞧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随即伸了伸懒腰,准备去收拾屋子。
其实她只是简单地打扫一下,因为照例年前的时候一家人会一起大扫除。她觉得该做点什么,老晒着太阳也是无趣得很,可她觉得该做点什么,老晒着太阳也是无趣得很,可回到老家之后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不像父辈们,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有许多人情需要走动。尤其是逢集的时候,他们久别不见,遇上了便避免不了一番吃茶,茶上了桌,便要是喝到下场去。
赶完集,苏子翔一行人满载而归,带着除旧迎新的希冀。当太阳隐去的时候,一股寒意开始蔓延。他们收拾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忙着把晒的肉收回到屋子里,这算是重活儿,是男人们干的;女人们则在厨房忙碌着,说说又笑笑。
随着春节的临近,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堆积的陈年旧物也拿出来丢的丢,烧的烧;挂灯笼、贴对联……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宴请,过寿的、结婚的、满月的……
苏子翔虽然不常在家里,但老一辈的人情仍是在走动,一些宴席也无法避免。直到除夕的前一天,这些才算消停。
除夕这天,苏安玲家中里里外外已经十分干净,下午的时候便去给祖宗上坟,而后开始准备年夜饭。鞭炮声这几日便没断过,这边方停那处又起,声音在山间经久回荡。
吃过年夜饭后,一家人一起看春晚。间隙的时候,苏安玲听到苏子翔和爷爷他们在说些什么,又看到他面色略有沉重,似乎有个重要的决定。她想打破这份沉默,恰巧有邻居过来串门、约牌、聊天,将他们约走了。她看爷爷和奶奶的面色,似是欣慰,他们又看了一会电视便去睡了。
电视放着,但却没人看,只是听着声音偶尔抬起头瞄一眼,由很快回到手机或是牌桌。苏安玲虽然看着电视,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直到电视里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凌晨12点,新年伊始,手机准时弹出消息,是五花八门的祝福。苏安玲也立即回复祝福,只是在另一个对话框的时候停留了久了一些,她还不知道是不是该发。如果只是朋友,倒也简单了,可是她没有把他当做朋友。
苏安朗见她一副难受的样子,问她:“姐,你什么情况?”
“没事。”苏安玲收起手机,起身出去,“走吧,放炮了。”
屋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弹药的味道。苏安玲的爷爷苏成员从房间里出来,苏子翔和黎安也从别家回来了,苏安朗见状从屋里拿出大卷鞭炮,顺着院坝展开,苏成员点了一支烟站在檐下,看着苏子翔点燃引线后随即快速跑开。声音震耳欲聋,所有的人都捂上耳朵,脸上洋溢着喜悦。
鞭炮之后,黎安又让苏安朗将烟花搬出来放在院中,将其点燃,烟火随即升入空中,点燃了整个夜空。
“真好看。”苏安朗走到苏安玲身边,望着烟花说。
“嗯。”苏安玲点点头。
“她在看你呢。”他用手肘碰了碰苏安玲。
夜色烟花下,苏安玲顺着苏安朗的目光望去,看见披着棉袄的苏浅语站在墙边上望着烟火。苏浅语看见他们便挥了挥手,示意睡觉。
苏安玲亦招手回应,心想着,这一晚睡不成好觉了。
果然,天色刚亮的时候,鞭炮声又响起来。苏安玲被叫醒,长辈们说大年初一不能睡懒觉,否则一年都会过得混混沌沌的。起床洗漱之后,饭菜已经上桌,一家人吃了饭,还有剩余也没有倒掉,取“有余”之意。饭后,大人们便相互约牌,在牌桌上说着各自的经历,年轻人则有年轻人的圈子,而苏安玲哪里也没有去,而是和苏浅语窝在家里,一边烤着火炉,吃着零食,一边补看春晚。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约牌,便是走亲戚拜年,倒是一派乐融融。
也不知怎的,苏安玲觉得父母这年过得比上班还忙,每日都在各处走动,还面无惫色。
她觉得家里一定有大事了,只是还未到她知道的时候。她想自己准又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今年并没有比往年有什么不同,团圆又离散。正月初八这天,苏子翔和黎安便返城打工,苏安玲则表示自己还有事便没有随同他们。
她原本以为父亲会斥责自己,却没想到苏子翔一反常态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她照顾好家里。
事实上,她也庆幸父亲没有细问缘由,因为她不想提及。这些时日,她以为努力不去想那件事,那一天就还很遥远。但这始终自欺欺人,时间从来不曾慢过一刻,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苏安玲很久没有这样不安过了,天还未亮便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她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手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时间——04:04,还真是“吉利”的时间,苏安玲随即丢开手机,重新闭上眼,翻了个身。
天色如墨,苏安玲脑子里“嗡嗡”得响着,黑白色点点密密麻麻交错着,犹如旧电视机无频道的画面。她辗转反侧,听见隔壁房间里翻身的声音,不一会又听见轻微的咳嗽声和开灯的声音,直到有关灯的声音她才终于睁开了眼,确定自己睡不着了。
她在这时候想起苏子翔来,那个给予自己一半生命的男人,是不是已经醒来。在正月初的几天夜里,她总能听见苏子翔和黎安稀落的谈话,有时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苏子翔的嘴里说出来。
她以为,他又在向黎安数落自己,让她多多规劝。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父亲来,没缘由的,就是想起了。
也许是这个男人在她生命里出现的最多,陪伴的最多,话却说的最少的,虽然不全是她喜欢的。
她又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人,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最后还是想到了梁栋。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不知道他是否也已醒来。
肯定醒了吧。苏安玲自我嘲笑着,感到眼皮重就又翻身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再睡一会。
好好睡一觉,才能用最好的姿态去面对。
苏安玲是被一阵说话声吵醒的,她睁眼的时候说话声伴随着敲门的声音一起传来。
“姐,起床了,有人来找你了。”是苏安朗的声音。
“什么叫有人,我们光着屁股长大的,不能直接说我的名字吗?”苏浅语埋怨着,嘴里似乎还吃着东西?
“谁跟你……你好歹是个女生,说话能不能注意些……”
“有什么不对吗?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这在老家,哪有那么多讲究,自在最舒服了!”
“你……”
苏安玲听到苏安朗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想着两人的对话不禁笑了笑。她揉了揉惺忪的眼,便门口喊到:“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进门苏浅语就急说到:“安玲,你怎么还在睡啊?很晚了”
苏安玲看见苏浅语手里端着碗筷,一件急切的样子,问:“几点了?”
“十点半啦!”苏安朗倚靠在门口,高声说。
“天呐,这么晚了吗?”苏安玲连忙找到手机确认。
“快起床吧,我回去洗个脸,等你一起走。”苏浅语说。
“好。”
苏浅语走后,苏安朗也识趣地回避,苏安玲连忙下床洗漱、化妆,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却在衣服挑选上花了四十分钟,最后终于在苏安朗和苏浅语的一致认可下收拾妥当。
苏安朗劝她先吃点稀饭垫一垫,可她哪有那个心情和胃口,敷衍着吃了几口稀饭,便跟着苏浅语上街去赴宴。
两人到街上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按照老家的习俗,再放一串喜炮婚礼便马上开始。婚宴是在街上为数不多的一家酒楼,门口放着新人的海报,及容易找到。这是苏安玲第二次看见新娘,看模样适合温柔的人,她在海报前停留了一会才入场。她没有在门口看到新人,在其家人的安排下和苏浅语坐下,距离婚礼舞台很近。
婚礼开始前,音响里一直播放着《今天你要嫁给我》,苏安玲越听越不是滋味。苏浅语理解的拍拍她的肩膀,说:“过去了。”
苏安玲笑笑。音乐在这时戛然而止,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声,是主持人在调试话筒。婚礼开始了,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当苏安玲看见站在舞台中央的新人在众人的起哄中接吻时,她终于知道,她所执着的那些已经回不去了。
抛手捧花的时候,她没有动,可这花却在众人的争抢中落在了她的面前。她茫然地看着其他人,又看向台上的梁栋,却见其笑着看着她,主持邀请她上台要她说点什么。在这一刻,她很想指责梁栋为什么没有等她,但没有资格,最后还是只能微笑着祝福。
婚礼结束之后,婚宴开始,新人换好礼服后一桌一桌地敬酒。苏安玲还没有等到新人敬酒便和苏浅语离席而去。谁曾想,刚出门口便被人喊住。
“苏安玲,等一下。”是梁栋。
两人停下来,苏安玲没有转身,只有苏浅语回头看见梁栋走向她们。
“梁栋,你怎么出来了?”苏浅语问。
“你们怎么就走了?”梁栋说,“我还有话想和她……你们说。”
“说什么?”苏浅语知他言外之意,本想回避一下的,可苏安玲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梁栋尴尬地笑了笑,看来了看苏浅语,又看向背对着他的苏安玲,说:“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苏浅语说。
梁栋看着苏安玲说:“我想听你说。”
苏浅语见状,用手肘碰了碰苏安玲,她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梁栋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啊,都结婚的人了。”
梁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祝你和她白头偕老。”苏安玲说得云淡风轻。
“谢谢。”
梁栋说完便又在他人的催促下回到了现场。苏安玲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还挂着笑,眼中却泛起泪。
“安玲,你来电话了。”苏浅语提醒着。
苏安玲接起电话,是母亲打过来的。苏浅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到苏安玲整个人都在颤动,神色极是错愕,眼泪猛然流了出来。
“怎么了?”
苏安玲失魂落魄地说:“我爸走了。”
下一章:第五章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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