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容暗自庆幸,终于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虽然这工作不尽人意,但眼下也只是权宜之计。出租书屋工作简单,书香味也浓,这样的环境自己也喜欢。
第二天上午,江雁容跟着陈雨晴学习流程,陈雨晴就是昨天带她进出租书屋的店员。她那么笃定老板一定会留下自己吗?江雁容一边跟着小晴熟悉工作流程,一边在心里忐忑不安。
下午,老板如约而来。他们之前没有正式的面试,只有简单的几句聊天。老板姓高,他有着颀长的身材,梳着中式小批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中山装,活脱脱像从民国走过来的男子,儒雅里带着几分狡黠,有文人气质,也不缺乏商人本性。
“你今年多大了?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高老板摘下眼镜,从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镜布,细致地擦起眼镜,他问江雁容时,眼睛依旧看着手里的眼镜。
“25岁,高中毕业后没有工作过”,江雁容用低低的声音回答,脸上一片火热,她从前竟没想过,自己在职场是一张白纸,这五年她都做了什么?
“哦,没有任何工作经历”,高老板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你有什么特长吗?”
“写作算不算?”江雁容问道,“我以前在学校发表过一些小文章,这些年坚持在写,不过都没有发表。”
“你会写文章?”高老板把手上慢慢精细擦着的眼镜重新戴上,盯着江雁容问了一句。
“算是我的兴趣吧,上学时就比较喜欢读书写作。”江雁容回答得很镇定,说到阅读和写作,她的自信就回来了。
“你写的东西带着没有?拿来给我看看”,高老板似乎对她喜欢写作饶有兴致,他身体终于从那张大皮椅背上立起来,上身前倾,拉近了一点点与江雁容之间的距离。
此刻的江雁容才心定了一点,她想,高老板的这番举动,是不是意味着她可能被老板相中?她连忙跑进阁楼,取了自己的文稿下来。
高老板看着她的文稿,脸上略显平静,江雁容看不出他的心理变化。心里不禁又担心起来,也许他并不喜欢自己写的东西。她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妈妈让自己考大学是多么正确,眼下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的她,连个混口饭吃的工作都找不到,如果妈妈知道了,又该数落她了。
“你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是这样吗?”高老板快速浏览了一部分文稿,又问了一句。江雁容从那合上的封面看到,高老板读的正是那篇《窗外》,写的是自己与康南的初恋故事。
“是的,我刚离婚,现在一无所有。”江雁容也顾不上羞涩,当务之急必须先得到这份工作,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和盘托出,也许会获得一点同情分。
“我可以出双倍工资给你,你不用在这里工作,但你必须在一个月内写出一本新书来,最好是类似我店里的这些流行书”,高老板没有继续问她,直接开出了条件。不等江雁容回答,又道,“这本《窗外》我帮你出版,你没意见吧?”
幸福来得太快,江雁容还沉浸在第一个条件里没有走出来,高老板又砸向她另一个开心果,她的心里一阵狂欢,难道她的文字真的有那么好?居然能打动这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高老板?
“写作的事,我愿意试试;发表的事,我当然求之不得。”江雁容掩饰不住内心的欢愉,笑容可掬地答道。有人出钱让自己写作,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己也能遇上,真是太幸运了,她在心里不停感谢上帝。也许是她和康南的爱情故事感动了他吧。
“那好吧,你先在这里待着,我会给你租好房子,这篇文稿我先带走了”,高老板说完就站起身,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在店铺里也没有多做停留,看来他对小晴的工作是十分放心的,跟小晴打了招呼后,高老板离开了。
“唉,我又不能离开了,怎么办呀,家里催得紧啦”,看着离开的高老板,望着一脸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的江雁容,陈雨晴一脸苦恼。原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姑娘替自己,没想到人家直接被老板挖走了。
“不急,小晴,会找到的,实在不行,我跟老板说说,我可以白天在这里看店,晚上再写,这样就两不耽误了”,江雁容心里也有些过不去,她只好尽最大的努力安慰小晴。她说的也是心里话,今天的这个机缘,完全是小晴带给她的,小晴是她的幸运星,她总得做点什么来报答小晴。
“你不用安慰我了,看高老板这架式,他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才浪费在看店上的。你知道高老板是做什么的吗?”陈雨晴有气无力地说道,看来她对高老板的个性是相当了解,知道这个权宜之计是行不通的。
“做什么的?不是开出租书屋的吗?”江雁容有点奇怪,高老板难道还有其他的职业。
“当然不只是这个书屋的老板啦,这个只是一个小小副业而已”,陈雨晴不屑地看了一眼江雁容,“高老板是BBT影视公司的大股东,他还兼职做编导,身价很高的。”
陈雨晴的语气里充满着仰慕,财富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江雁容从前并不注重这些,可自从结婚后,伸手向李立维要钱过日子,她就觉得没钱真是难受,哪怕是夫妻,她也有种乞讨的羞辱感。无家可归,就要露宿街头时,对于没钱的感受就更深刻。陈雨晴的羡慕是正常的,一点也不世俗,谁都是凡尘俗子,生活就是如此现实,没人敢视金钱为粪土。
“高老板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开这么一个小书屋呀?这很挣钱吗?”江雁容不解地问道,在她心中,这种出租书屋不算大生意。
“开这样的店当然也挣钱,但高老板志不在此,他是做编导的,什么样的书受市场欢迎,都是哪些人群来借阅?他只是想通过这个来了解行情,以便更精准地挑选剧本,一般受欢迎的书,拍成影视剧也会受欢迎。”陈雨晴很老道地说着,仿佛化身为高老板本尊。
江雁容虽觉得她有点好笑,还是忍着没表现出来。这丫头崇拜自己的老板也很正常,自己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高老板带走了你的书稿,肯定是觉得你写得好,你放心吧,以后你就要时来运转,飞黄腾达啦”,陈雨晴到底是在高老板底下工作的人,看问题还是八九不离十。以高老板一个生意人的头脑,不是一块玉石,他哪会舍得花钱打磨!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是看准它是块上等的好玉。而高老板长期与出版社、作家联系,资源不缺、人脉不缺,鉴别能力自然也是不差的。凭这几点,陈雨晴这个明眼人当然可以推测江雁容的未来身价了。
江雁容听着自是高兴,这些还只是猜测,暂当不得真,如果她的文章没人看得上,岂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
“小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别拿我寻开心啦”,江雁容回了陈雨晴一句,她不想让小晴觉得她已经陷入了白日梦中,她是清醒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期望过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等着吧,等你成为大作家,可别忘记我了”,陈雨晴笑着推了她一把,“走,我请你吃饭,相识是缘,明天说不定你就被老板金屋藏娇了。”
“你胡说什么,就冲你这样消遣我,该你请客。”江雁容也毫不客气地回应她。
两个初识的女子,却也能很快走近彼此,江雁容想起了阿美,还有阿珠,这短短的日子里,她所遇皆美好,她感觉这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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