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冬月爱子和风魔小太郎走出夜总会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二丁目依旧热闹的像是白昼。风魔小太郎看着挽在他胳膊上的胳膊,“爱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这个样子大概是不能陪你逛街了。”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经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衣服。
“风魔先生是要回家吗?”冬月爱子问他。
“恩。”风魔先生点点头,“如果第二天有人知道风魔家主穿着不整洁的衣服在晚上行走,可能会以为日本黑道即将发生权力的更替吧。”
冬月爱子捂住嘴笑,“风魔先生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谁知道呢?”风魔小太郎摸摸鼻子,“刚才那个犬山家主,算得上是天下第二了,既然打赢了他,可能现在我就是天下第二了。天下第一这个人又不太能打,所以现在说我是天下第一也可以。”
“哈哈哈,那您真的是太厉害了!”冬月爱子夸他,“那我可以去您家里看看吗?我很好奇天下第二的人住在什么宫殿里?”
“天下第二也是和你一样每天吃三顿饭,天冷了就添衣,住在传统的房子里的人啊。”风魔小太郎笑着看她,“不过风魔家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的,如果爱子真的想看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家族的生物博物馆看看,那里现在已经闭馆了,我可以带你看一些已经灭绝的珍稀动植物。”
“当然也很好啦,请您带我去吧!”冬月爱子高兴地点点头。
劳斯莱斯载着他们,在一座高门宅院前停下,风魔先生回家换衣服,冬月爱子坐在车上等他。透过车窗,冬月爱子能看到高墙之后的层层楼宇,飞檐雕阁,龙蛇走兽,像是传说中神的居所。“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啊?”冬月爱子在心里说。这时候风魔先生已经从宅邸中走出来了,他换了一身麻纹和服,看起来像是个晚上睡不着出门走走的大叔。
劳斯莱斯在博物馆前停下来的时候,保安人员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一排人集体鞠躬,“欢迎家主莅临家族博物馆!”其中一名负责人小步走上来,“博物馆的一切设施已经准备就绪,解说人员也到位了。饮料为您准备了西山酒造的小鼓,也为这位女士准备了恩施玉露茶润口,茶点是当季的樱饼和富山的月世界。”
“恩,很好。解说人员就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解说。”风魔小太郎点点头。
“是属下愚钝了!属下会每半小时进去送一次酒水和茶点,风组的狙击手已经就位,请您安心参观。”负责人低下头。
“风组都撤了吧,大晚上的就该回去睡觉,而且被人用枪指着,还怎么参观?”
“属下遵命。”一行人如同凭空消失那样没入了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寂静的博物馆开始亮起灯来,一盏一盏的连绵不绝铺向前路,仿佛要上达星河。
冬月爱子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风魔小太郎合上她的下巴,拉起她进入了博物馆。
不同于冬月爱子以前去过的博物馆,风魔家的博物馆小小的,小而精致,像是古时候的秀楼。以前去博物馆的时候,冬月爱子总感觉那是那些很久以前就死去的动植物的尸体,被陈列在冰冷的水晶棺内,有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但是这里都有精美的木雕包裹着那些透明的玻璃窗,暖黄色的灯光投射在它们早已死去的身体上,仿佛它们还在呼吸着。旁边不仅有它们的讲解,甚至还有动画合成的它们生前的影像。
风魔小太郎也是一个很好的解说,虽然他说的更多的是,这种植物有毒,怎么个毒法,能不能自救之类的。但是风魔先生说的很开心,像是痴迷学问的大学教授,遇到了虚心好学的学生。
冬月爱子不知道的是,风魔小太郎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教授,但不是大学的,而是忍者们的。他在给忍者们讲授这些动植物知识时,必须严肃的板着脸,因为这些知识可以救人,同样也可以杀人。每讲解一种有毒的动植物,风魔小太郎都会觉得有些压抑,这意味着他手下的忍者们可能又学会了一种新的杀人手法。但是给冬月爱子讲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冬月爱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小姑娘找不到这些有毒的生物,更不会用它们去杀人。
风魔小太郎不知道的是,冬月爱子虽然听得很认真,但她算不上是一位好学生。风魔先生讲的毒物,冬月爱子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以前也对冬月爱子笑过,但是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他开心到意气风发,笑容满面,纯粹而又简单。此时的风魔先生不是忍者之王,不是天下第二,也没有劳斯莱斯,他只是一个带着姑娘逛博物馆的普通男人,普通到让人有些心动。
“风魔先生你……”冬月爱子很想知道这样的风魔先生有没有爱人,如果有,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但是侍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温热的恩施玉露,冰镇的西山小鼓,粉红的樱饼以及风干的月世界。她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了一声,羞的她满脸通红。这也难怪,她刚到夜总会饭还没吃呢,犬山家主已经坐在桌子前等着她了,她只好一起做下来喝茶。现在已经是午夜了,她的上一顿饭还是中午妈妈做的土豆咖喱。
风魔小太郎很善解人意的没有笑,他拿起一块樱饼递给冬月爱子,“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等会结束了我带你去吃拉面。”
“好。”冬月爱子笑笑,她没有接,而是就着风魔小太郎的手吃了一口樱饼,她能感觉到风魔先生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直。她不知道风魔先生有没有家室,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道德的,她甚至不知道这对男人来说可能算得上是一种细小的诱惑,她只是想要在这一刻,更多的……接近眼前这个离她很远的男人。
风魔小太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女孩的唇软软的,温温的,吃完了他手上的那块樱饼。以往触碰到他这双手的,是一些更热或者更冷的事物,比如喷涌而出的鲜血,或者已经死去的尸体。头顶的吊灯似乎闪了一下,又似乎没有,风魔小太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感觉上面有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可是冬月爱子却仿若未闻,她已经扭过头去喝那杯恩施玉露了。
风魔先生又请冬月爱子吃了深夜路边的小摊上的拉面,帷布垂下来遮住他们的上半身,他们坐在便于移动的餐车旁。风魔小太郎似乎是常客,老板给他们每人碗里多加了两块叉烧。
“我还以为您会带我去龙吟那种高档餐厅呢。”冬月爱子打量着拉面摊。
“你喜欢去龙吟吗?我觉得龙吟的拉面真没这里好吃。”风魔小太郎看着她。
“不是的哦。”冬月爱子摇摇头,她夹起一块叉烧放进风魔小太郎碗中,“我以为风魔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在路边摊吃东西的。”
“哈哈哈,爱子把我看得太高了。如今的天下第二,以往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天下第9999啊。”风魔小太郎笑着摇摇头。
“风魔先生不是风魔家家主吗?难道不是金贵的嫡长子之类的?”冬月爱子好奇地问。
“你的真正老板犬山贺,能当上犬山家的家主,除了有外人的扶持,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是犬山家最后一个男人了。他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嫡系掌权,至于我——”风魔小太郎顿了顿,“我以前只是一个拥有风魔家血统的普普通通的忍者,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只有一个代号,是我击败了上一任风魔家家主,才继承了风魔小太郎这个名号。如果将来有新的风魔家忍者击败我,那他就是下一代风魔小太郎。风魔家的每一代家主都叫风魔小太郎,这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名字。”
冬月爱子惊讶的睁大眼睛。
“我以前不用训练的时候,经常在这条街上鬼混的,混混们欺负女人和孩子,我就欺负那些混混,从他们身上抢来钱财,买一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也爱在这家摊上吃拉面。他们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三不抢’,是说我不抢女人,孩子,老实人这三类人的钱。我现在当上家主了,一些比我年龄还大的老人,见了我还会叫我的外号。”风魔小太郎感慨着。
冬月爱子想象着,年轻气盛的风魔先生大摇大摆的插着手走在这条街上,混混们见了他害怕的跑进巷子里,可是风魔先生已经在巷尾等着他们了。风魔先生把他们剥光了捆起来,扔在巷子里,每人只留一条兜裆布。他甩着抢来的钱袋,走进这家拉面摊,那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姑娘在这里和他一起,满头大汗的吃着廉价拉面?
“在想什么呢?”风魔小太郎看她不说话。
“风魔先生那时候是一个人吗?”
“是呀,忍者都是孤独的,他们没有朋友,因为往往出卖他们的都是那些所谓的朋友。”风魔小太郎似乎有些唏嘘。
“我不会出卖风魔先生的!”冬月爱子放下筷子看着他,“今晚风魔先生来之前,犬山家主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跟风魔先生说教他那个不存在的忍术,我也没害怕。”
“阿贺这个小混蛋!”风魔先生锤了一下桌子,“爱子如果下次他再拿着刀吓唬你,你就先假装答应他,阿贺的刀,全日本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反正我不怕他,因为我知道风魔先生会赶来救我的!”冬月爱子开心的笑着。年轻的女孩子还不知道世界的残酷,她们是听着童话书里的故事长大的,她们知道世界上有恶龙,也有坏人,但也相信会有勇士和王子。
风魔小太郎默默地吃着拉面,因为他知道坏人可以有多坏,也知道他既不是勇士,更不是王子,他只是一名忍者。而忍者从来不是救人的那一方,他们会的只是——杀人!杀到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他们从不在意盛世的车轮下到底有枯骨几何。
吃完拉面,风魔小太郎送她回家。等到冬月爱子进去了好一会,风魔小太郎轻轻一跃,高墙对他来说连摆设都算不上。
冬月爱子的母亲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包饺子,她的父亲赤着膀子窝在沙发上抽烟,冬月爱子穿着小拖鞋,半跪在一旁小心地给轮椅上的老奶奶擦口水,桌子上是沏好的苦荞茶,擦了一会她的母亲说厨房里还剩一些鸡蛋寿司,冬月爱子就摇摇头说刚回来之前吃过拉面了,她又坐在沙发上和家人一起看电视,两条腿一晃一晃的,他父亲给她递了一杯茶,她没接稳不小心撒在了沙发上,她的母亲就起来像是要收拾他们俩,父女两个人一溜烟跑了……
风魔小太郎用力地嗅了嗅,那是烟火的气息,家的气息,宁静欢乐的气息,他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屋子里是那样的热闹,他贴在冰冷的外墙上,不时有稍凉的夜风拂过他有些斑白的两鬓,冷与暖的交替是这样的鲜明。
他跃过外墙,点上一支雪茄,双手背头,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他用不着调的嗓音唱着木户孝允的《逸题》诗:
“留无补国去非情,孤剑与心多不平。
欲诉忧愁美人远,满城梅雨杜鹃声。”
7.
冬月爱子已经在夜总会连续驻唱55天了,她的钱也攒的差不多了,这个月结束后她就可以去留学了。她之所以还留着在这里的原因是,想再见那个人一面,那个名为风魔小太郎的男人。
他已经连续5天没来了,冬月爱子试着去风魔家找他,但是没有人让她进去。她不知道风魔先生到底怎么了,她的机票都已经订好了,或者说她也可以留下来。她等着那个男人来见她,她会决定带上机票离开,还是跳上那辆劳斯莱斯。
夜色刚刚降下来,一个客人都没有,服务员们还在打扫卫生,百无聊赖的冬月爱子正在调试着音响。震耳欲聋的摩托车声越来越近,街道被震得像是火箭发射基地。那辆摩托车直接闯了进来,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重重的砸在冬月爱子面前的舞台上,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个骑手。
老板闻声赶来,刚要开口呵斥,那名骑手取下了头盔,那竟然是一个女人!老板低下头静默的立在一旁,因为他认出了女人的身份。女人已经不年轻了,她的两鬓有些灰白,机车服没有盖住的脖子上有几道颈纹,但是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令人猜想她年轻时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女人坐在机车上看着冬月爱子,冬月爱子毫不畏惧的回看着她。
“是个好看的小美人呢!”女人笑笑,“不过嫁给我家的老头子有些浪费了。”
“我想任何女人嫁给风魔先生都不会浪费,风魔先生值得任何女人去敬爱。”冬月爱子也笑了笑。
“说的真好,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个很帅的男人,总是皱着眉宇,仿佛肩挑天下大事,没有女人会不生出怜爱之心。”女人顿了顿,“但是,你和我们终究是两路人,你也给不了他任何东西。我听说你想去英国读书,不如让我做一次好事吧,我的哥哥是宫本家的家主,有一些钱财,我们可以送你去英国,甚至可以让你在英国定居。”
“我能先见一下风魔先生吗?”冬月爱子请求道。
女人叹了一口气,“傻孩子,他如果想来见你,我能拦得住吗?”
“我必须见一面风魔先生。”冬月爱子坚定地说。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谈条件的,三天时间,如果你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你的家人们大概只能在填海造陆的地基下面找到你了。”女人戴上头盔,发动了摩托车。
“可是你已经老了!”冬月爱子大声说。夜总会的老板脸都绿了,姑奶奶啊,你知道这是谁吗?你敢这么跟她说话!
“但是很遗憾,还没有老到死去,而且我比你更爱他。”女人调转车头,从舞台上一跃而下,摩托车的轰鸣声渐行渐远。
夜色已深,今天的夜总会还没有驻唱,因为冬月爱子跑路了,客人们集体把酒水倒在地上,嘘声一片。
冬月爱子正站在玉藻前的门口,即便她什么也不懂,也知道玉藻前是什么地方,东京的男人们都说这里的女人软媚如狐,销魂蚀骨。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看着她,这种红灯区前站着小姑娘可是太让人好奇了,是来找她鬼混的男朋友的?
犹豫了很久,她终于走了进去。一个温香暖玉的身体抱住了她,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冬月爱子用手使劲拍打着抱着她的人,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那人松开她惊讶道:“怎么是个小姑娘呢!”闻声的女人们都赶了过来,她们围着冬月爱子东看看西看看,有的还上手摸摸她的脸蛋,“小妹妹今天也是来找姐姐的吗?”女人们娇笑着,她们的身上涂抹着金粉,媚惑的像是神话传说中化为人形的九尾狐。
“我……我来找犬山家主。”冬月爱子羞红着脸,即便同样身为女人,她也觉得玉藻前的姐姐们太诱人了,她要是个男人可能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这……小妹妹,是犬山家主让你来的吗?还是说你有提前得到许可?”姐姐们问她。
“都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叫冬月爱子,姐姐们可以帮我转告一下吗?求求你们了!”冬月爱子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哎呦,别哭呀,小妹妹,姐姐先带你去喝点饮料吧,能不能见犬山家主我们说的可不算。”一个女人领着冬月爱子去休息区,另一个女人去通报消息了。
女人把一杯冰可乐放在冬月爱子手里,“小妹妹别哭了,犬山家主虽然不容易见,但是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困难的话,犬山家主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谢谢姐姐!”冬月爱子抽着鼻子。
很快那个女人就回来了,“冬月小姐,犬山家主在花鸟间等着你。”
冬月爱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开了木门,犬山贺坐在人堆里抽着烟管,他的身边全是女人,有的清秀,有的妍丽,有的妖娆……无一例外是年轻美貌。她们围在犬山贺周围,像是以他为中心展开的七彩牡丹花瓣,犬山贺以女人为点缀,俊逸的像是神子。
“犬山先生,您能带我去见风魔先生吗?我必须要见他一面,求您了。”冬月爱子俯身行着大礼。
犬山贺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白净的像是一匹锦帛,人世间的污浊还没来得及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他在小桌上磕磕烟灰,“美国总统也有能力送我一艘航空母舰,可是到现在也没给我送过来。”周围的女人们围着他笑,银铃般的笑声接连不断。犬山贺的言外之意是,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凭什么要带你去?
冬月爱子把手伸向怀中,摸出一张小小的存折,“这是我在夜总会驻唱打工挣到的所有钱,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恳请您收下!”
犬山贺远远地瞥着那张存折,那双手小小的,带着颤抖,他的心里泛起苦笑,“可是你的全部也就只有一千五百万日元,这点钱,我十秒不到就能挣回来了。”
“可是我真的只有这么多钱了,求您了!”冬月爱子低下头。
“只有这么多?”犬山贺走上前来,用烟杆挑起她的下巴,“你其实还有东西的,对吧?所有女人都有的东西。”他又试着用烟杆去挑她的领口。
冬月爱子认命的闭上眼,犬山贺欣赏着她的表情,曾几何时,犬山贺的脸上也是这种表情,这种任人鱼肉的表情。
面前的女孩忽然睁开眼,挥手打掉他的烟杆,捂住领口后退。“我明白犬山家主是不会带我去的了,真不好意思今天打扰到您了。”她鞠了一躬,弯腰捡起存折,就转身跑了。
犬山贺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烟杆,身后的女子急忙跑上来拾起烟杆,用袖子擦干净后恭敬地递给他。犬山贺呆呆地笑了,女人啊,真是永远猜不透!
今天那辆摩托车也在玉藻前的门口停过,但是没有直接骑进来,他知道那个女人的意思,下次还敢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砸了你的招牌!
他的叔母风魔夫人,年轻时可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一把年纪了还骑着摩托车到处溜达,剑圣大人也觉得很头痛。所以他也不准备带冬月爱子去见犬山贺,为了一个普通人惹恼风魔夫人实在划不来。他故意挑起冬月爱子的衣领,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可谁知道那个女人打掉了她的烟杆,她现在应该是要去只身独闯风魔家了吧!
“去把她带回来。”他笑着拍拍一旁女人的脑袋。
准确的说冬月爱子是被抢回来的,她还没有走出大门,一个漂亮姐姐就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又扛回了花鸟间。现在冬月爱子正缩在小角落里,抱着胸,害怕的看着对面的人。以犬山贺为首的每一个人都在面色不善的看着她,“早知道就不打他的烟杆了……”冬月爱子小声的吐槽着。
“哈哈哈哈……”犬山贺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开始大笑,“爱子啊,那天风魔叔叔打我,我听见你在旁边加油来着,现在终于出了恶气,好舒服啊!”他又重新躺回女人们的怀里,“过来吧,别害怕了,我这儿哪个女人不比你漂亮?”
冬月爱子害怕的走过去坐在桌子前。
“两个条件!”犬山贺看着她,“第一,带你进去的人不是我,你被抓到了也不能把我供出来;第二,进去后只能让风魔叔叔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面前不能暴露。”
冬月爱子激动的点点头,“不是犬山家主带我进去的!”
犬山贺一阵头疼,你干脆念我的健康保险证号算了?
犬山贺带着手下去拜访风魔小太郎,他精心挑选了两件炼金忍器,一枚手里剑,一柄弯月形忍刀,都是他花了大价钱在黑市上淘来的。炼金武器的制作方法早已失传,现在大家用的都是从古墓中挖掘出来的,每一件都很稀有。
“我说爱子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犬山贺无奈的回头看着他的手下。
“我是您的手下啊!”冬月爱子愣了一下。
“可我看你像是个做贼的,我好歹是和风魔家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你这佝偻着腰,东瞟一眼西瞟一眼的,你觉得合适吗?”犬山贺扳正她的肩膀,“挺直了,堂堂正正的,我们就是来串个门,懂吗?”
“懂了。”冬月爱子点点头。
“你懂个屁!”犬山贺给了她一脚,因为有两个忍者装束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冬月爱子头伸的老长看人家。
风魔小太郎正在喝茶,不愧是忍者之王,防范意识非常好,他坐的地方空阔的像是道场,周围百米都是空地,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抬头看着犬山贺,“不就是两件炼金忍器吗?派人送过来就可以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你这里三步一个暗哨。”犬山贺大大咧咧的做下来喝茶。
“好苦啊!”
“恩,因为有毒。”
犬山贺噗的吐出来,“你们忍者都这么狠吗?”
“你应该要去上厕所了吧?”风魔小太郎抬头看着他身后的手下,那个手下瘦瘦的,还很清秀,耳垂上还有两个不易察觉的耳洞。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犬山贺问他。
“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窑子吗?”
犬山贺今天没有带刀,他只好灰溜溜的上厕所去了。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犬山贺看着她,“爱子。”
“风魔先生!”泪水在冬月爱子眼眶中打转,“这些天您都没有去听我唱歌。”
“我不去还会有别的人去。”风魔小太郎淡淡的说。
“风魔先生坐在这里等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样一句话吗?”冬月爱子愣住了。
“爱子你不是想去英国读书吗?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学校,那里有我们的投资,你会被照顾得很好。”风魔小太郎专心的喝茶。
“风魔先生不去吗?”冬月爱子乞求着。
“我这种人就该老死在和室里,伦敦的洋房不适合我。”风魔小太郎笑笑。
“那我也可以老死在和室里!”
“爱子,我很快就会老死在和室里,而你不一样,你年轻的像是一颗新星,还未放出光彩就夭折,只会徒增世上的悲伤。”风魔小太郎摇摇头。
“最后一个问题,是风魔先生让风魔夫人来的,还是风魔夫人自己来的?”冬月爱子倔强的看着他。
风魔小太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爱子非要知道的话,是我让她去的。”
眼泪掉下来打在了冬月爱子手里的纸条上,她把纸条递给风魔小太郎,“这是机票的信息,我走了。”
犬山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走过来坐在桌子前,“世上有两种女人我看不透,一种是比我聪明的,一种是陷得太深的,叔叔你猜爱子是哪一类?”
“我不像你,有空给女人分分类。”风魔小太郎懒得理他。
“爱子属于两种都是。”犬山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女人不像我们这些男人,一辈子会爱上很多个女人,女人的一辈子只为一个人梳妆,其他的都是些和那个人有些相似的人。”
“她还小,过几年就会忘了。”风魔小太郎神色平静。
“18岁的女人可不小了,她们对待爱情认真地像是30岁的男人。”犬山贺盯着他。
“我不觉得你30岁的时候有多认真。”风魔小太郎回敬着他。
“咳咳……我又不是女人,不过叔叔你要是不去送她的话,我可就去了,爱子条件这么好,从英国回来我要捧她做演员歌星的。”他试着去拿桌子上的那张纸条。
一枚秀气的手里剑钉死了那张纸条,差点扎在犬山贺的手指上,他悻悻地收回手,“你这又是何苦呢!”
8.
今天的东京国际机场有一群不太常见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身形欣长却又不失力量,看着像是特种兵出身的保镖,可是他们黑色的长风衣里又露出五颜六色的浮世绘内衬,有些人的脖颈袖口还露出了少部分的文身。他们拱卫着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小洋裙,露出青春美丽的曲线,她不停地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着,表情焦急,像是在找什么人。
旅客们很想上去和而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搭个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围在女孩周围的男人们都是黑帮分子,而且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黑帮分子,只能是来自于同一个更强大的黑道组织。机场的安保人员已经小心的对这帮人进行了安检,但是安保组长还是不太放心,悄悄地带着一队警务人员在一旁待机。
组长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蛇岐八家外五家之一风魔家的上忍级别的忍者们,他们不需要武器,一根筷子就够他们杀人。如果今天这里被他们闹出流血事件,组长明天就要在电视直播中引咎辞职。组长通过内勤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是冬月爱子,不姓风魔,不过也有可能是化名,大家族为了保护嫡系后代往往会给他们隐姓埋名,他们登上舞台的时候,就是掌权的时候。
组长看不懂这列组合。因为那个叫冬月爱子的小姑娘一点也没有黑道成员的气场,她干净的像是刚毕业的国中生。可是那些上忍们又对她很恭敬,好像她是自己的主人那样。他们甚至还飞奔着给她买了一瓶饮料,可是小姑娘又对他们笑着说谢谢。享受着家族嫡系的特权,却对手下客客气气,太奇怪了,组长怎么也想不通。
他抬头看看班次,终于熬到时候了,播音员的呼叫登机声在大厅里响起。男人们分成两列夹队,给小姑娘空出一条道路,小姑娘又踮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候机大厅,然后终于走了。男人们在她身后如同被拨开的海浪又重新合拢,阻挡了她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这么不舍得就别送她走呗,风魔家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娘吃饭?”组长喃喃自语,“收队收队!”他朝着身后的警卫队员们挥手。
可是当他转过头,却忽然呆立住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枪柄。
那个人却没有看他,只是望着登机口的方向,那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还是盯着看,“别摸你的枪了,真子弹有可能也打不死我,何况是装着橡皮弹的玩具枪。”
犹豫了很久,组长拿开手恭敬地弯下腰,“风魔先生!”即将散去的警备队员又重新集合,他们一起陪眼前的老人看着登机口。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了呢!”一个人吹着口哨走了过来。
大颗的汗豆沿着组长的额头滑落,他再次躬身,“犬山先生!”一个小小的机场,同时聚集了两位蛇岐八家的家主,他们这是要把这个机场收归己有吗?组长不混黑道,但他是个有点权力的公务员,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他们甚至可以在日本发动一场战争,他们是影子中的皇帝,蛇岐八家的每一代大家长都有一个隐晦的称号——“影皇”,天皇和首相也只能和他们和平共处。无数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构想,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他悄悄地伸手去摸对讲机。
可是犬山贺已经先他一步摸到了他肩膀上的求救工具,柳生新阴流-无刀取,抢到了一个对讲机。犬山贺又把对讲机扔回给他,“别叫人了,叫来也没用,而且我们就是来送送小姑娘的,别紧张。”
组长恭敬的和队员们一起陪着这两个传奇人物立在登机口,来来往往的游客好奇地看着他们,组长觉得自己像是海岸边的礁石,沉默又无辜。“到底是什么身份的小姑娘啊?!”组长的心在滴血。
登机口像是发生了什么骚乱,检票员正在大声说着话,组长刚想跑过去看看,风魔先生已经先跑一步了。组长呆呆的看着身边的空地,刚才还在立在这里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这……这就是忍术吗?组长扭头看看犬山贺,犬山贺也张大了嘴巴……
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奔了过来,在组长面前堪堪停下,组长被她的野性美所震撼了。明明她刚才还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可她这个急刹车带出了万军疾驰的气势。“风魔先生还没有来吗?”小姑娘问。组长这才意识到小姑娘不是停在他面前,而是停在了犬山贺面前。
“啊……这个……就是啊,怎么还没有来呢?”犬山贺支支吾吾的,他又拍拍组长的肩膀,“你在这儿这么久,看见风魔先生了吗?”
“没……没看见。”组长使劲儿的摇头,他又不是傻子,风魔先生看见小姑娘就脚底抹油了,他可不敢供出来。
“好吧……”小姑娘低下头默默的走了,背影看着我见犹怜。
组长有些不忍心,可他也不敢说什么。犬山贺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个好人啊!下次去玉藻前,我给你优惠!”
三个传奇人物终于都走完了,组长累的想要瘫坐在地上。
犬山贺刚打开车门,就发现风魔小太郎已经坐在车里等他了。他扭头看看司机,司机一脸苦笑,他也只好坐进去关上车门。他给风魔小太郎递了一根雪茄,又给他点上,“你这又是干嘛呢?一把年纪了还搞得跟纯情国中生一样,喜欢就把她留下,不喜欢就不要来送,扭扭捏捏的,我看着都难受。”
“阿贺,玉藻前的酒好喝吗?”风魔小太郎默默的看着窗外的人潮。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犬山贺一脸震惊,“当然好喝了!今天给你包场,全日本最好的女人和最好的酒,我陪着你!”他踢了踢前座,“愣着干什么,干活!”司机点点头踩下了油门。他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今天休业,好好准备一下,风魔家主将要莅临。”
“我们白天就去玉藻前合适吗?你的姑娘们应该都在休息吧?”风魔小太郎犹豫着。
“叔叔,知道今天你要来,我的好多干女儿电视采访档期都不要了!别说是正在睡觉,正在跳楼的都想先回来给你倒杯酒呢!”犬山贺大大咧咧的推开玉藻前的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风魔小太郎摸摸鼻子,跟着他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漫天的彩絮落下来,姑娘们都穿着拉拉队服在道路两旁夹道,一个又一个礼花筒在她们手中被打开,风魔小太郎像是走在万花筒做成的世界中。
女孩们都梳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逼人,活力四射。她们有的额头上戴着写有“风魔命”的红布条,有的脸上画有风魔家的蜘蛛家纹,她们热烈的鼓着掌,喊着风魔小太郎的名字,好像风魔小太郎是在棒球场上打出了全垒打的最佳运动员。
有的女孩冲上来和他贴脸拥抱,有的女孩干脆撩起短裙露出雪白的大腿让他签名,连签字笔都准备好了,风魔小太郎也没照过相,忍者不会暴露自己的长相,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找到的照片,大大的应援牌被她们举过头顶挥舞着……
她们簇拥着风魔小太郎走到屋子中间坐下,一杯冰镇可乐被递到他手上,女孩子们呼的一下散开,她们在风魔小太郎的面前组成方阵。球场上的音乐响起,女孩子们变魔术一样从裙子下面拿出两朵花球,她们笑着跳起了啦啦队舞,看起来应该是新编的,风魔小太郎以前没有见过这种。他默默地喝着可乐,女孩子们的肢体随着音乐舞动,场面美好的像是在欢迎凯旋的英雄。
风魔小太郎可没受过这种阵仗,他是一个忍者,一个人出去,再一个人回来,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血与沉默。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他慢慢的喝完了可乐,放下杯子站起来鼓掌。女孩们又走上来拉起他进入方阵,她们围成一个小圆,圆弧上的女孩伸出胳膊带着他一起跳舞,渐渐地风魔小太郎也成了组成方阵的一员,他笑着和每一个圆弧上的姑娘握手。
一舞终了,音乐渐渐消失,女孩子们恭敬地弯下腰,“欢迎风魔家主光临玉藻前!”
风魔小太郎笑着说“谢谢”,姑娘们又夹成两队,指引着他走向二楼的楼梯。他刚踏上楼梯,一个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她的白袖飘飘,额头上戴着写有“剑圣”两个字的布条,下摆开着很高的叉,露出两条长腿。她把一张带有双面胶的贴纸贴在了风魔小太郎胸口,他低头看看,上面写着“爱子”两个字。风魔小太郎终于明白了,二楼是一场舞台剧,讲的是他和犬山贺在夜总会打斗的场景,不过好人和坏人互换了身份,犬山贺这个剑圣成了英雄,风魔小太郎现在正扮演着冬月爱子。
“剑圣”拉着他走上楼梯,还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他的“安全”,风魔小太郎哭笑不得。终于踏上了二楼,风魔小太郎又一次被震撼到,因为二楼里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他不知道是怎么把这些道具运上来的。无数个忍者正在树上跳来跳去,她们用黑布蒙住脸面,只露出一双秀气的眼睛。她们的忍者服只有上半身,下半身搭配着性感的渔网袜,如果仔细看的话,腾跃间还会有一只小小的兔尾巴从裙摆中露出来。
“忍者们”从树上跳下来,从袖子中摸出烟雾弹,整齐的往地上一抛,白色的烟雾散布开来,她们隐藏在烟雾中看不真切。但是面前的“剑圣”却紧张了起来,她拔出腰间的名物大般若长光,拦在风魔小太郎身前。风魔小太郎听见了风声,某种东西划破了空气,“剑圣”潇洒地出手,把一枚手里剑一刀两断。但是还没结束,更多的密密麻麻的手里剑向他们激射而来,剑圣竭力的拦截着,但还是有一枚手里剑突破了她的防御。
风魔小太郎随手一抹,取下了那枚手里剑,才发现那是一枚做成手里剑形状的天妇罗,看起来是黑色是因为淋上了墨鱼汁。“阿贺你这个混小子!”风魔小太郎无奈的笑了笑,他咬了一口那枚“手里剑”,炸的恰到好处,脆而不硬,还是顶级和牛肉做的。
“忍者们”似乎扔完了手里剑,白烟也渐渐散去,她们拔出随身的小太刀冲了过来,“剑圣”大人也毫不畏惧的发起了冲锋,一时间“乒乒乓乓”的武器击打声响成一片。“剑圣”和“忍者们”的武器都是气球做的道具,风魔小太郎扭头看看旁边的音响师,音响师笑着向他低头致意。每一次击打都是音响师的手调,这种配合实在是很难得,风魔小太郎笑着伸出大拇指。
“剑圣”每一次的致命一击,都会令那个“忍者”丢掉衣服,她们里面穿的全是兔女郎服装。象征性的倒地后,兔女郎们就摘掉面罩,从胸口摸出兔耳朵戴在头上,跑到风魔小太郎身后为“剑圣”加油呐喊。“剑圣大人”也有些吃力,她的上衣也被“忍者们”砍去不少,只剩下一团裹胸布和半只完整的肩袖,露出清秀的胳膊和盈盈一握的纤腰。舞台上只剩下最后一名“忍者”了,“剑圣”的嘴角也流出一抹番茄酱,短暂的对峙后,两个人都发起了冲锋。
“剑圣”忽然扭过头对风魔小太郎大喊“爱子!”风魔小太郎愣了一下,原来自己也是个演员。他把手里没吃完的半截天妇罗掷了出去,随着温柔的一击,最后的“忍者”也倒下了。她摘下面罩,把胳膊伸向空中竖起大拇指,风魔小太郎也笑着向她竖起大拇指。兔女郎们围上来给风魔小太郎擦汗,有的给他整理衣领,有的给他擦擦鞋子,还有的拿出了发胶……“剑圣”和最后的“忍者”又拿过来一面穿衣镜,放在风魔小太郎面前。
风魔小太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头发被兔女郎们收拾的像个年轻小伙子,衣服也被整理的一丝不苟。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兔女郎们散开躬身,“欢迎风魔家主光临玉藻前!”依旧是两列夹队指引着他前往三楼。
三楼没有什么表演了,一个提莲花灯的小童在楼梯口等着他。一路上零星有一些大和抚子装扮的女人坐在路旁赏花、观雨、品茶。她们偶尔抬起头对风魔小太郎微笑,颦蹙间像是稀世瞩目的花魁。小童在一间名为天守阁的房前停下来,鞠躬后就离去了,风魔小太郎推开门。
犬山贺正端坐在长桌的尽头,他穿着古老名贵的金属札甲,札甲上的金属贴片被漆成耀眼的黑红两色,他的腰间正挂着一柄梦中得名的宝刀——姬鹤一文字。他遥举一盏清酒,对着风魔小太郎,房顶的月牙形吊灯投射在他的酒盏中,他的金属挂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说——“极乐地狱之端必有光明,云雾皆散心中唯有明月。四十九年繁华一睡梦,荣花一期酒一盅。”
那是被誉为“越后之龙”的战国名将上杉谦信的辞世词,很难想象这个有神龙之称的绝世名将,辞世词是关于云雾、明月、清酒、以及花与梦的。风魔小太郎静静地看着犬山贺,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旁边的仆从们起身为风魔小太郎更衣,他竟然也有一套甲胄,还是明皇的颜色,仆从们为他披好札甲,又捧上来一把名刀挂在他的腰间。
风魔小太郎摩挲着刀柄,这是被称为“甲斐之虎”的战国名将武田信玄的佩刀——古备前真利。风魔小太郎在仆从的扶持下坐在桌前,他面前也摆着一盏清酒。“越后之龙”与“甲斐之虎”,四百年前的对决又在这间屋子内上演。
“叔叔知道上衫谦信吗?”犬山贺隔着长桌问他。
“蛇岐八家里没人不知道吧,那可是上杉家的祖先啊!”风魔小太郎觉得有些冷,几百年过去了,“越后之龙”的名字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那叔叔觉得,他一生只爱他的妻子一人,从未与其他女人有染这条记载,可信吗?”犬山贺把玩着酒盏。
“家族的神官们都是这样记载的,信不信很重要吗?”风魔小太郎自顾自的喝酒。
“别人可能不太知道,但是叔叔应该是知道的,所谓的‘越后之龙’其实真的是一条龙,他是蛇岐八家内三家之一上杉家的家主。我们之所以叫他‘龙’,其实是为了掩饰他是一个鬼的事实!”犬山贺原本黑色的瞳孔突然变成了熔岩般的赤金,他的头发无风自动,身上的金属铁片琤琤作响,这一刻他仿佛真的变成了传说中的“越后之龙”,他坐在高耸的天守阁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风魔小太郎。
面对着那双慑人的黄金瞳,风魔小太郎的双眼也不由自主的染上金黄,他体内的龙血被激荡的四处奔涌,像是即将决堤的河流。这是高贵的龙与龙之间的凝视,仿佛要冻结空间的气场随着他们的对视迸发开来,仆从们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他放下酒盏,“越后之龙是不是鬼都不重要,他已经死了四百多年了,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先祖,不是你我能妄言的。”
“哈哈哈,妄言?叔叔!我们被称为家主,蛇岐八家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九成九的人见了我们都要低下头,可我们真的这么风光吗?”犬山贺站起来,重重的踏在桌子上,“叔叔,你想过吗?你可能明天也会变成鬼,你的神志还控制得了体内的那头龙吗?”
“变成鬼又怎么样?不是还有阿贺你在吗,剑圣砍下我的脑袋应该不是很难吧?还是说你觉得你会先变成鬼?我杀不了你?”风魔小太郎淡淡的说。
“叔叔还在逃避吗?叔叔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正义的使者吧?你和我一样,体内流着的都是残忍,贪婪,暴虐的血啊!你逃了一辈子,老的快要死了,还不敢面对自己的欲望吗?”犬山贺嗤笑着他。
“所以阿贺的意思是,混血种就要像龙一样生活吗?”风魔小太郎冷冷的看着他。
“叔叔不会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吧?你今天放走了冬月爱子,连抽烟用的都是左手呢,你是个右撇子吧?”犬山贺笑的更加可恶了。
“送爱子走我的确很伤心,阿贺你满意了吗?”风魔小太郎垂下眼帘。
“我就等叔叔说这句话,你又不是和尚,整天波澜不惊的,像是个活死人。”犬山贺大力的拍拍手,门外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化着古艳的妆,大袖和服,仿佛四百年前的侍女,进来服侍尊贵的大名,精美的菜肴摆满了整张桌子,房间里散发着名酒的芬芳。
犬山贺的黄金瞳已经消失了,他又变成了那个浪子,他给自己斟满了一盏酒,隔空举向风魔小太郎,“今天叔叔不是风魔家的忍者,而是威震天下的‘甲斐之虎’,赢得了信浓之地的第一场庆功宴,没有喝不醉的理由!”
有纤纤素手递上酒盏,风魔小太郎闻到了郁金香的气味。他呆呆地低下头,他的怀中正依偎着一个娇小的身体,她化着古艳的妆,可还是改变不了她的骨相,那是今天才被他送走的那个人,他低低的呼唤着那个名字——“爱子……”
犬山贺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模糊不清的笑着。
9.
组长已经在机场工作好多年了,领导也有意提拔他再进一步,但是都被他隐含的拒绝了。他不喜欢身居高位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冷。他喜欢静静地在人潮中巡视,帮助那些有任何疑问的游客,组长也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为的就是和外国游客交谈。他喜欢这个国家,也喜欢来这个国家游玩的人或者是回家的人,他希望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可以在这个岗位上尽一份绵薄之力。
战争的年代早已过去,组长也没遇到过恐怖分子,十几年的执勤生涯只是把他变成了一个和蔼的导游。但是组员们都不这么认为,因为组长的拔枪速度全组第一,新来的特警也比不上他。而且组长巡视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无声游荡在这个硕大的空间,就像是猛虎在巡视领地。
距离上一次大动干戈已经过去了四年了,四年过去,组长依旧是生龙活虎的可靠之人,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了。组员们不知道四年前的那批人是什么人,但是能让组长弯腰,一定是极其显赫的权贵了。今天值班的是C组和F组的警备队员,他们恭敬地向组长打招呼,组长笑着和他们挥手。
航站楼好像出了点问题,警备员们小跑步着聚拢过去,尽量不打扰到游客,组长也紧跟在后面,他是整个机场警备的的首脑,有必要掌控全局。
检疫站的出口正围着很多人,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比较危险的,某些外国游客可能带有某些日本本土所不含有的病毒,检疫站正在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这些人可能也是隐性携带者。
队员们冲上出想把人群隔开,可是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因为检疫站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该怎样去形容那个女人的容光焕发啊?她的举手投足都是万千的风情,黑发如瀑布般垂下,Burberry的平织围裹式风衣,PRADA的尼龙拼接连衣裙,WOLFORD的AURA 5丝袜,Ch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高跟鞋,她站在门口接受人群的审视,像是一只美丽欣长的鹤中女王。
组长也在静静地看着她,组长见过很多美人,好莱坞的很多艳星都曾在温泉的季节通过这个机场进入日本。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特殊了,那些艳星总会让男人有原始的冲动。可美貌与身材不输她们的女人,却美艳的让人不敢接近,如同高岭之花,只能恭敬地站在远处,悄悄地欣赏着,连眼神都不敢冒出一丝亵渎。
女人也扭过头对着组长微微一笑,组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恭敬地低下头,向那个女人致意,那是对未来掌权者的礼节。尖细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组长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那双高跟鞋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组长的头低的更低了,“欢迎您回来,冬月小姐!”
“我知道四年前你是在说谎,其实风魔先生是来过了对吧?”
“属下不敢说!”组长不敢抬头看她。
“你这句话就已经回答我了。”女人伸了个懒腰,“本来回来想要给你一个下马威的,结果你弯着腰,说明我回来的不算太晚,你还记得我。”
组长的头上冒出冷汗,“冬月小姐如果有急事,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专车,第一时间到达您想去的地方。”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女人抽了抽鼻子,“真是个伤感的地方啊,我能闻到离别的气息。”
尖细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组长久久都没有直起身子。他记得这个叫做冬月爱子的女人,四年前一批上忍护着她离开了日本,风魔家主和犬山家主都来为她送行,而四年后,她又回来了。她走的时候被团团围护,像是一只软弱的羔羊,她回来的时候单枪匹马,简直就是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她的白裙子换成了昂贵到令人乍舌的奢侈品,尖细的高跟鞋敲打在每一个游客的心上。她是全副武装着回来的,现在的她能够征服任何一个男人。
越老的掌权者越是慈眉善目,因为他们的过去已经足够令人敬畏,风魔小太郎或者犬山贺都不会跟组长太计较;而新上任的掌权者往往需要行事冷冽狠绝,好让自己快速突出旧派的压制,冬月爱子的第一把火与组长擦肩而过。
他小心地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扭头看着冬月爱子离去的方向,“日本黑道的格局,大概很快就会被她改写吧!”
今天是八月十六日,农历七月十八,在日本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盂兰盆节的小尾巴。无论是国企还是私企,大家都放了假,搭佛龛,迎先祖,扫墓,迷信的厉害的还要驱鬼。情侣们一对对穿着浴衣行走在大街小巷上,小贩在支着摊点,有人在贩卖纸灯,一百日元就可以点燃一盏,寓意照亮前路。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诺大的墓园里早就没什么人了,扫墓也是在前两天进行的,今天是盂兰盆节的最后一天,人们应该欢庆。京都周围的几座山上,工人们正在加紧用松木摆着“大文字烧”,夜幕降临的时候,火光会照亮天空。
风魔小太郎正站在墓园里抽烟,没什么风,他的烟尾在黄昏中划出一道直上云霄的细线,像是剑圣大人平挥而出的迅切。他是在扫墓,本来他应该早点来的,但是作为一家之主,这两天他实在是太忙了,风魔家的故人们英灵万千,大家都在看着他这个家主,除了风魔家,其余的七家,他也需要去祭奠一下。
他的面前是一座很奇特的墓碑,说奇特都有些委婉了,简直可以说是惊世骇俗,那是一作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摩托车,油箱盖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一个热爱机车的女人此刻正在睡觉。”他扭头看看四周,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大家的墓碑都是方方正正的,可他的妻子非要给自己雕一个摩托车。蛇岐八家里疯子有很多,像她这么疯的还是头一个。
年轻的时候风魔小太郎还不是家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低阶忍者。而他的妻子是宫本家的嫡女,未来只手遮天的宫本家主的亲妹妹。号称“三不抢”的风魔小太郎游走在街上,把混混们的钱财洗劫一空。他坐在路边的移动拉面摊里吃着廉价的拉面,宫本小姐打着伞出现在他身后,“你知不知道你刚抢的是我们家的人?”
风魔小太郎扭过头瞥了她一眼,日光毒辣,女人的面目隐藏在伞沿下看不真切,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颌,“你要是能打就直接去路边捡块石头再过来,我不太喜欢和女人讲道理。”
“我虽然不太能打,但是可以骑很快的车,你要和我比一下吗?”
风魔小太郎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吃着拉面,“算了吧,我可没钱买车。”
“我知道。”女人收起伞,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的背后并排停靠着两辆崭新的川崎Z1300,她笑笑,“现在你也有车了。”
“你确定你能骑车?”风魔小太郎看看女人的和服,收的很紧的下摆看起来都上不了台阶。
“怎么不能呢?”女人取下头绳,像是变魔术那样提起和服的下摆,用头绳固定好,又绑在脖子上。风魔小太郎来不及惊讶,她已经跨上了摩托车,空挡预热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她的两条腿撑在地上,美好的像是涉水的鹿。
拉面摊的老板吹着口哨,风魔小太郎一口气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你要是输了,可得给我做拉面吃。”
“那要是你输了呢?”女人笑着问他。
“那我就给你做拉面吃。”风魔小太郎踢开摩托车的脚撑。
“好。”女人笑的摇曳生姿,风魔小太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当。
然后就是富家千金和穷小子的故事,三岁小孩都能讲的出来,风魔小太郎的拉面一直没有做,倒是女人给他做了不少拉面。年轻的时候他总想着出人头地,等他想起当年的承诺,那个女人已经躺进了墓地里。
“真是造化弄人啊!”风魔小太郎取下嘴里刚点燃的烟放在女人的墓碑前,“我去买花的时候,花店里连干花都卖完了,今天每个小伙子都想给女朋友买一束花,你就用这根烟将就一下吧。”他又抖了一下手腕,像是凭空起了风,一个黑点迅疾如电没向身后。
一声清脆的响声,风魔小太郎掷出的手里剑像是打在了金属上,他皱着眉回过头,一只苍青色的手正握着那枚手里剑。那只手是如此的诡异,长长的指甲像是能穿透钢铁,苍青的颜色如同溺死的水鬼,上面还有细微的鳞片开合。与其说那是人的手,不如说那是——龙的手。
“你觉醒了血统。”风魔小太郎看着她。
“你看着不太高兴。”女人舔了一口手中的那枚手里剑,“原来没有毒呀。”她又把那枚手里剑小心地收起来藏在口袋中。
“我害怕有一天接到你暴走成鬼的消息。”
“我倒是很想让你来杀我呢,”女人看了看他身后的墓碑,“毕竟你对一个死人都要比我深情。”
“爱子,欢迎回来。”风魔小太郎笑了笑。
“风魔先生,我回来了。”冬月爱子也跟着笑了笑,她的手上鳞片脱落,重新又变成姣好的皮肤,一句“爱子”仿佛又让她变成了那个18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笑着走上去,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可是风魔小太郎已经转过身了,他抚摸着那辆石头刻成的摩托车,“一直没有跟你介绍吧,爱子,这是我的妻子。”
“可是……你的妻子不是在一年前死了吗?”冬月爱子迷惑的看着他,那个女人终于死了,她终于能够从英国回来,而迎接她的是一枚急速的手里剑,以及……风魔先生对死人的深情告白。
“是呀,可她还是我的妻子。”风魔小太郎抚摸着那座墓碑,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风魔先生……你……一点都不爱我吗?”冬月爱子曾以为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是他的妻子,可是现在他的妻子已经死了,他却还是背过身去。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吗?”风魔小太郎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烟。
良久的沉默,风魔小太郎听到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他转过身,冬月爱子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一枚黝黑的手里剑,他刚才掷出去的那枚手里剑。
“我是真的有些恨你啊,爱子。为什么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的年轻呢?我都已经老的快要死啦!”风魔小太郎抬头看着明净的天空。
10.
一位满头银发的嬷嬷正在给风魔小太郎穿衣服。
老实说风魔小太郎一把年纪了还让别人给他穿衣服,他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没办法,今天他的衣服实在是太繁杂了,印有五重家纹的第一礼装:黑纹付羽织袴。
这种从江户时期流传至今的最高规格的和服,能够一丝不苟的穿完它的人早就不多了。嬷嬷一边给他系腰带,一边拍拍他的背让他挺直,话语里都是一些“家里的小姑娘怎么都学不会穿这件衣服”的抱怨。
嬷嬷比风魔小太郎的年纪还要大,她已经作为风魔家的首席礼仪官服侍过三代家主了。她的银发如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一根散乱的头发都没有,举手投足干净利落,像是名门闺媛。她早就该领着家族的退休金安享晚年了,但是今天风魔小太郎的礼服只能穿这一件最高规格的,而且只有她一个人会穿。
接下来该穿袴了,嬷嬷半蹲下来一阵虚弱,好像要突发脑溢血。风魔小太郎赶紧把脚从袴口伸进去,像是穿裤子那样自己提了上来。他又把嬷嬷扶起来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家主,请宽恕我的无能。”,嬷嬷有些歉意,他们很早就起来开始穿衣服了,七点多了这身衣服还没穿好。
“嬷嬷怎么会无能呢?我当家主几十年内,风魔家从未在礼仪方面被人笑话,您这个年纪还要麻烦您,才是我的罪过。”他半提着袴,尴尬的站在一旁。
嬷嬷看他提着袴,穿也不会,脱也不是的,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风魔小太郎觉得更尴尬了。
“家主总觉得自己是个武士,上阵拔刀定人生死,所以对武器研究颇深,但是从没有想过别的战场吧?”嬷嬷喝着茶休息。
“别的战场?什么意思?”风魔小太郎想不通世上还有什么战场。
“家主今天要去的不就是个战场吗?”嬷嬷简直想上来给他一个板栗,“你今天是代表风魔家去参加樱井家主结婚的大日子,家主是想着随便穿一件家留服或者西装就去了吧。”
风魔小太郎摸摸鼻子,他的确没想过要穿这么隆重的顶阶和服去。
“你穿什么衣服,就是什么态度,家主是个武士可能不太在意,但是樱井家可不全是武士,您的着装会让他们对风魔家的风评下降一个档次的。”
“嬷嬷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也不嫌麻烦,就在穿第一礼装。”
“这就对啦!”嬷嬷又重新起来给他穿衣服,“樱井家主应该比家主您的年纪还要大很多吧?”
“好像是比我大12岁。”风魔小太郎想了想。
“所以家主没有想过要续弦吗?”嬷嬷站起来看着他。
“我都一把年纪了……”
“可是樱井家主今天还要结婚呢。”嬷嬷看着他的眼睛。
“不了吧,不太想耽误小姑娘。”风魔小太郎挠挠头,在嬷嬷面前他不是一家之主,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晚辈而已。
“家主觉得我今年多大了?”嬷嬷捏了捏脸上已经松弛的皮肤,她的两道法令纹深得像是海沟,“我下个月就整整108岁了。”
风魔小太郎有些惊讶。
“家主很惊讶吗?”嬷嬷笑了笑,“我只是一个血统很低的混血种,远不像家主的血统那么强大,这样的我都能活到这个岁数,家主觉得自己还能再多活多久?您是忍者之王,身手了得,您还是风魔家家主,所以您也会被照顾得很好,最重要的是您体内的龙血,能让您天天抽烟也不会得癌症,甚至此时也在剔除您体内衰老的细胞,长出新的来。再活五六十年对您来说都不是问题,不是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风魔小太郎的确还能活很久。
“家主也再续个弦吧,您没有儿女,身边总得有人陪着您。”嬷嬷语重心长,“那个唱歌的小姑娘应该回来了吧,家主见过了吗?”
“见过了。”风魔小太郎点点头。
“那家主对她说什么了吗?”
“……”风魔小太郎沉默着。
嬷嬷又叹了一口气,转到身后给他披上黑色的羽织。“家主提刀去杀人,女人好杀还是男人好杀?”
“一般来说是女人吧。”风魔小太郎听不懂话题怎么突然到这里了。
“那家主杀的那些鬼,最后释然着死去的,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
“男人吧,很多女人到最后也很凶。”风魔小太郎回想着。
“家主有想过为什么吗?”嬷嬷又走到他前面替他整理衿,今天他穿的是二重衿,所以领子也有两个,很容易就歪了一个显得不对称。
“鬼的想法我不明白,可能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吧,他们只是一群嗜血的疯子。”风魔小太郎不觉得有必要去考虑他们的想法。
“我不是想和家主谈论鬼,而是想谈论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嬷嬷整理好了他的衣服,拉着他一起在桌旁边的蒲团上坐下,“那些变成鬼的男人,之所以会释怀着死去,是因为男人大多只想着一时之乐,他们杀了很多人,强暴了很多女人,也逃得累了;那些变成鬼的女人之所还有不甘,是因为她们还想活下去,女人会想到无数个未来的幸福。男人像是坚硬的锻钢,可以承受很大的打击,但也会被打碎;女人像是柔软的水,看着弱弱的,你砍一刀下去,她还是会继续往前流。”
嬷嬷又给他倒了杯水,“家主你看我一把年纪了,你叫我阿姨都可以,我还是过来为家主穿第一礼装,为的就是证明自己对这个家族还有价值。而家主今天去参加婚礼,别人也会夸赞家主的穿着,对我来说就又是一次有用的贡献。这是风魔家首席礼仪官的骄傲和矜持。”
“几年前家主送走那个女孩做得很对,夫人也还活着,夫人和家主年轻时候的事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夫人已经死了,家主还有五六十年的寿命,那可是五六十年啊,长的能够让孤单变成孤独,孤独又酝酿成寂寞。”
“现在那个女孩又回来了,应该是对家主爱的很深吧,家主总觉得自己老了,就想要放走她,却没想过她对您的爱已经超越了年龄的限制吗?即便您已经垂垂老矣,她仍旧爱您,如此深切沉重的爱,家主挥挥手就拒绝了吗?她该有多伤心啊!何况您不是也很喜欢她吗?两情相悦的人哪怕在一起一秒钟也是值得的,您还有五六十年可以陪着她,我想即便是您先走一步,也不会给她留下太多遗憾,不是吗?”
风魔小太郎静静地喝着茶,嬷嬷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像是细碎的雨滴敲打在他的心上,“嬷嬷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去把她接回来吗?”
“虽然你们的年龄不是很般配,但是从我知道的只言片语来看,你们还是很合适的。”嬷嬷笑了笑。
“女人,真的会接受一个老她很多的男人吗?”
“接不接受,家主自己还看不出来吗?”嬷嬷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有些褶皱的表袴,“我大概也就能活一两年了,希望在我死去之前,能再给您穿一次黑纹付羽织袴,并且自己也穿着最高等级的黑留袖,作为家臣参加您和那个小姑娘的婚礼。新娘的三件嫁衣可要提前准备,家主觉得加贺锦的和服可以吗?”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着急呢?”风魔小太郎一脸无奈。
有小童走上前来,把一柄绝世名刀加贺清光挂在他的腰间。风魔小太郎随手拔出,清灵的脆响回荡在屋内,他又对着阳光看着刀刃,“那嫁衣就选加贺锦的吧,嬷嬷想的总是没错的。”
“那属下就祝您武运昌盛!”嬷嬷在他身后开心地行礼。
“什么武不武的,我今天是去喝喜酒的。”风魔小太郎合上刀大步走了出去。
“我说的是您去把小姑娘骗回来的时候。”嬷嬷笑笑。
风魔小太郎无奈的回过头,“那就只能加油喽!”他自己都没发现,总是一丝不苟的他,现在笑的很开心,像是年轻的小伙子下定决心要去追心爱的姑娘。
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原本应该在门外候着的车队已经走了,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海蓝色布加迪威龙,低矮俊逸的车身像是一条凶猛刚强的鲨鱼。他无奈的走上去打开车门,“你不用照顾你们家的小辈吗?”
“照顾他们干什么,我可不想和他们一起。”犬山贺拍拍座位,“快上来!”
风魔小太郎只能坐上去,他家里人把车都开完了,肯定是犬山贺让他们先走的。他又取下腰间的加贺清光,和车后排的名物大般若长光放在一起,跑车车厢比较低,空间也不会太大,挂在腰间有些膈应。“今天人家结婚,我们应该坐一些稳重点的车,你非要开这么花哨的车过去。”
“他们的稳重车没我这辆贵。”犬山贺打开音响,“而且开什么车去都无所谓,我们到了就行了,你觉得樱井老贼会在意吗?”
“注意你的措辞,怎么能用老贼形容樱井家主!”风魔小太郎喝止他。
“哇,他比叔叔你还要大十几岁,现在还要娶小姑娘,这还不贼?他逛我的楼子,没一个姑娘愿意接待他,又老又变态。”犬山贺吐槽着。
风魔小太郎无法反驳,樱井家主的好色天下皆知,他试着和犬山贺交换情报,“那你知道樱井七海这个名字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都没查出来。樱井老贼今天好像还要为她举行神前式婚礼,一把年纪了还要举行这么隆重的婚礼,我也很好奇樱井七海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说不会是他的某个小侄女吧,这个老变态!”犬山贺愤愤不平。
风魔小太郎没有理会他,的确这件事有些古怪。樱井家作为蛇岐八家外五家之一,他们在黑道上的影响不亚于天皇对民众的影响。这次樱井家主不是纳妾,而是娶一个正式的妻子,就好像是天皇在迎娶皇后那样。他的妻子的家室、血统、样貌、智慧,对于鬼的态度等等一系列条件,应该早就公布给其余七家,要知道正牌的妻子可不是小妾那样随便谁都能当,有时候其他家主和大家长甚至有阻止的权利。可是这次他们得到消息是如此的匆忙,大家长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开快点,我感觉有点不对。”风魔小太郎把名物大般若长光抱在怀里,之所以不抱自己的刀是因为他的刀今天的作用是礼仪用刀,以示尊敬。但是开车的剑圣却用的很惯自己的佩刀,名物大般若长光可以是礼仪用刀,也可以是致命的凶器。风魔小太郎抱着它,就是为了让犬山贺能更快的握到刀柄,而他自己的袖子里藏有密密麻麻的手里剑。
犬山贺点点头,布加迪威龙在公路上化作一道蓝色的闪电。
11.
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赶到家族神社时现场早就聚满了人,有点身份的黑道成员都在神社外面安静地等候着,没有人喧哗,场面严肃的像是祭典。他们两个抄起袖子小跑步着前进,小辈们频频向他们鞠躬致意。队伍漫长的像是长街,他们两个跑了很久才到达他们的位置。
八位家主的位置上已经站了五个人,其中内三家只有大家长橘政宗一人,他向他们两个点头致意,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恭敬地鞠躬。此时绝无仅有的【天照命】源稚生和一只手就能拍平海面的【月读命】上杉绘梨衣还没有登上历史的舞台,源家和上杉家的两个位置上站着两名白衣神官。他们捧着两把宝刀代替着家主,源家的天下五剑之一童子切安纲,上杉家“越后之龙”的顺庆长光。
大家长橘政宗按下名刀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其余六位家主或者家主代理依次按下刀柄,日本历史上七柄赫赫有名的传世之刃组成的炼金矩阵扩散出一个强大的力场。小辈们好奇地望过去,隐约有龙吟雷鸣传向四周。仪队最前面的神官长挥动长幡,樱井家主的婚礼正式开始。
神前式婚礼是日本最庄重最神圣最繁冗的婚礼,樱井家主又是八位家主之一,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差池。按照神前式婚礼的要求,最前面是新娘新郎,后面是他们的亲属,再后面才是朋友。蛇岐八家之间虽然互有通婚,但是严格来说能够称为亲属的还是只有本家的嫡系。风魔小太郎他们贵为家主也只能跟在樱井家的嫡系的后面,连大家长橘政宗也和他们并列在此。
风魔小太郎他们的后面跟着其余八家的小辈们,这些都是拥有龙血的混血种,男人们都穿着印有三重家纹的付羽织袴,已经结婚的女人穿着最高规格的黑留袖,未婚的女孩穿着次一级的色留袖。
再后面是有些脸面的普通帮会头目,是没有龙血的普通人,他们只能穿着一重家纹的付羽织袴。再往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他们的亲信,他们平时连拜见家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穿着贴身的燕尾服。
这是一列长达两公里的浩荡长队,人们按照等级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站错,他们沉默着向家族的神山进发。
今天蛇岐八家的全部精英们都汇聚于此,附近的山头上布满着风魔家的风、林、火、山四个忍者队伍,不时有挂载重型武器的直升机群掠过人们的头顶,洞察力敏锐的混血种不经意的回头会发现,自己正处在狙击手的准星下。
再往外去,普通成员假冒的交警正在接管附近的交通指挥,今天这里禁止通行。如果这里有海域的话,可能还会有军舰出没。
这是一场内部的婚礼,却又以迅疾如奔雷的速度传遍了日本的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县,该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普通人还在写字楼里加班加点的完成上司布置的任务。国会的议员们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这次到底是怀柔,还是推出新的反黑法案?每个人都神情严肃,评估着这场婚礼对日本黑道未来格局的影响。那个新任樱井家主母樱井七海,是一只善良的羔羊,还是一只毒辣的蝎子?这是关乎未来日本黑暗世界将近八分之一人口的重大会议……
漫长的队伍还未进山,都已经快要九点了,不少老人的额前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没有人会叫苦,现在出了洋相说不定会迁怒樱井家主,自己的家主可能会舍弃自己这名小卒。几位家主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一个个都是日本混血种的巅峰之人,爬个山对他们来说实在不能称作是挑战。只是队伍行进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后面还有【参進】、【修祓】、【豊栄之舞】、【三献之儀】、【誓詞奏上】、【玉串奉奠】等六个漫长的仪式,这就是所谓的完整的神前式婚礼,一趟一丝不苟的办下来,普通家庭可能会破产。
风魔小太郎扭头看看犬山贺,他正按着刀柄规规矩矩的走着,虔诚的像是信徒,就是眯着眼,看着马上要睡着了……他又扭头看看大家长,橘政宗也扭头对他笑笑,摸了摸鼻子,他也微微点头致意。
樱井家主年轻时可谓是个浪子,妻子死后一直沉迷酒色,本来以为他会就这样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谁知道一把年纪了竟然又结婚了,还举行的是最高规格的婚礼。风魔小太郎笑了笑,他想着要不要到时候和爱子也举行一场神前式婚礼,到底是包下明治神宫好还是就在家族的神社呢?
男人们各怀心思,最前面的樱井家主可能想的是快点结束这场婚礼,然后脱下年轻貌美的妻子的衣服,大家长橘政宗可能想的是如何更进一步的团结整个家族,犬山贺想的可能是昨晚喝的美酒,小辈们想的可能是不出差错保持好形象,黑帮的头目们想的可能是有朝一日也能在家族神社举行这样显赫的婚礼,最后的普通成员们想的可能是能否在仪式结束后得到某为家主的赏识,更进一步……
等到【玉串奉奠】这一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一旁的剑圣大人终于身子一歪,“晕”了过去。风魔小太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刀三寸,加贺清光的刀鞘打在犬山贺的膝盖上,痛得他猛然惊醒。风魔小太郎瞪了他一眼,犬山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剑圣是不会晕的,他只是走着走着睡着了……
此时大家长橘政宗终于不用委身于樱井家嫡系的身后了,他坐在宴席的主座上,向新人说着贺词,举手投足都是名家风范。樱井家主携着妻子樱井七海一起向大家长敬酒,新娘看起来是海量,那么大的酒器她一口就喝完了。大家长对着她笑了笑,她也对着大家长笑了笑,那是狐狸与狐狸之间的赏识。源家和上杉家是没有家主的,神官代替家主把酒洒在地上。接下来轮到风魔小太郎了,他是外五家中除了樱井家主外资历最老的人了。
年纪比风魔小太郎还要大的樱井家主笑的满脸皱纹,像是一朵干巴巴的秋菊。他给风魔小太郎斟酒,风魔小太郎起身一饮而尽。接着新娘樱井七海上前再给风魔小太郎斟第二杯酒,她穿着硕大的白无垢,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春葱般的手指,脸上还遮着面纱,那是她的丈夫才有权取下的。风魔小太郎笑着去取那杯酒,这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风魔小太郎瞥见了那张面纱下的笑脸,她说,“风魔先生!”
风魔小太郎手中的杯子“咣当”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碎片散了一桌子。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大家长还有新娘像是没什么反应。他们两个人都是在笑着,一个笑的看不真切,一个笑的快意横生。
而风魔小太郎猛然起身,镜心明智流-位之桃井,如此绚烂的走位,他仿佛是在雨中漫步,可又转瞬间贴向了樱井老家主。他的刀将要出鞘,史上从未有这样凌厉的一刀,这一刀下去眼前结婚的老男人将会直接被劈成两段。
另一个镜心明智流闯入了他们三人之间,他的身法飘逸的像是女子在躲避空中旋舞的樱花。他挡在了樱井夫妇与风魔小太郎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风魔小太郎握在手上的加贺清光已经挂在了他的腰间,他的腰上挂了两把名刀。他握住风魔小太郎的袖口,谨防他射出手里剑。
“叔叔他今天过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太舒服,刚才又喝了很多酒,可能是又犯病了,我送他回去休息一下。”他架起风魔小太郎的胳膊一边致歉一边向外走去。
樱井七海还在笑着,风魔小太郎被犬山贺带走的过程,他手中掉落的杯子,他眼神里的震惊与愤怒,樱井七海全都看在眼里,那简直是一头在强忍暴怒的狂龙。如果没有人拦着,他可能会杀了她的丈夫吧。可是他又不敢,这样做的话风魔家没准会和樱井家开战。他被扶着出去的那一刻,好像是真的老了,连走路都走不稳。
她笑得千娇百媚,摇曳生花,颠倒众生,樱井家主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主座上的大家长依旧在淡淡地饮酒,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犬山贺挟持着风魔小太郎一路奔袭,他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完全牵制住忍者之王。此时这里都是家族的精英,暴怒的忍者之王可以复制任何一个高危的言灵,把这场婚礼变成一处战场,附近的山上风、林、火、山四组都听他的命令,他完全可以杀进去,血戮每一位樱井家的族人。
那阵风吹起的时候,犬山贺也看清楚了面纱下那张笑脸,那不是什么樱井七海,或者说他们一直以为的樱井七海,其实就是四年前被他们送走的冬月爱子!风魔小太郎再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他有危险,而是在场的樱井家主有危险,两大家族的战争可能在顷刻间爆发。
风魔小太郎忽然停了下来,他原本的虚弱突然消失了,他重新变成了忍者之王,铁一般的意志在他身上显现。犬山贺握住腰间的双刀,神色紧张的看着他,他没把握拦住忍者之王。耀眼的黄金瞳在风魔小太郎眼眶中显现,他体内的龙血正在被激发着,可能是在暴怒,也可能是在使用言灵。犬山贺握紧刀柄,【刹那】高速的攀升着,他不觉得不用言灵就能拦下眼前的人。
他们站在盘旋山路的石板上,一上一下,风吹起他们的表袴,不时有树叶落下,场面冷到了极致。犬山贺在蓄势,以便能够在下一刻就挥出那两道完美的圆,兵法二天一流,那是世界之理,一天为日,一天为月,日月交合,天地堙灭。那是至强至霸的两刀,每一次开合,都会收走性命。他如果出刀了,自己是停不下来的,他不确定会不会直接杀死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瞳孔中的金色如同翻涌着的巨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犬山贺,“阿贺,你要站到哪边呢?”
“叔叔,不行啊,我们八个家族才聚集在一起多少年啊?我们还有那个足以震惊混血种界的秘密要守护,这些年美国的秘党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西欧的保守派混血种也在打探我们的虚实,我们的敌人遍布寰宇,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家族内部分裂干戈呢?家族千年万年的夙愿可能在我们这一代就会结束啊!叔叔,我们可能会成为世界之主啊!而要讨伐那个白色的魔鬼,缺少任何一家的力量都不行啊!”犬山贺恳求着他,他几乎快要疯了!
“我这一生都在秉持着家族的大义做事,家族的鬼我来杀;政宗先生说我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风魔家的忍者就向其余七个家族服务;我们隐忍做事,在每一个可能对我们计划有用的行业和地区安插人手。而现在我老的快要死了,还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入别人家里吗?”他的声音淡淡的,淡到有些凄凉。
“叔叔……”犬山贺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阿贺,和我联手吧。”风魔小太郎的黄金瞳简直耀眼的像是晌午的太阳,巨大的威压施加在犬山贺身上。
犬山贺只能同样点燃黄金瞳和他对抗,“叔叔……是想要把樱井家连根拔起吗?”
“只靠我一家之力的话,大概会把樱井家连根拔起吧,但是加上犬山家的话,我们应该能不杀一人的结束这件事吧。你知道的,我们家的忍者,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杀人。”风魔小太郎看着他。
“叔叔的意思是,我从旁边协助,兵不见血,只是要求谈话?”犬山贺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阿贺以为我会直接去杀了樱井老贼吗?”风魔小太郎的瞳色渐渐恢复了原状,他既不暴虐,也不嗜血,他又成了一个克己的忍者。
“我要是不抢你的刀,你都该拔出来了吧。”犬山贺无奈的取下加贺清光还给风魔小太郎,“叔叔现在就要去对峙?”
“现在。”风魔小太郎坚定的说,“犬山家要准备多久?”
“犬山家从不需要准备,因为我们一直在准备着。”犬山贺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一时间正在坐着享用宴席的犬山家势力手机响成一片,那条信息只有五个字:“龙纹围勿动”。
龙纹是最高等级的大将背上靠旗的图案,低一级的还有草龙和江涯,前缀龙纹的命令是家主的命令。他们整齐的站起,男人们拔出腰间的礼仪用刀,女人们从和服下面取出小太刀,有的也拿出装有爆裂水银弹的手枪,这种子弹对混血种来说也会是致命的。黄金瞳在他们眼中点燃,他们迅速地控制了整个宴席的出入口。
犬山贺的手机响起,他拿出一看,“犬山家的人已经完成工作了,风魔家的忍者也该出动了。”
风魔小太郎取出一枚暗哨,放在嘴边吹了吹。那是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忍者才能听到的声音,命令已经发出了。风魔小太郎转身踏上一个台阶,“阿贺,我们走吧!”
“是,叔叔!”犬山贺紧跟在他的背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以两家之力控制其余六家,大闹人家的婚礼,叔叔啊,一把年纪了还要做这么拉风的事,我怎么能不陪着你呢!
风魔小太郎的神色坚毅,他的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天上,忍者之王的身影伟岸的像是不动明王,被围困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樱井家主娶了一个他最不该娶的女人!
<中篇·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