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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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伙子推着他走了进去，“哥，你看，这是我给你装的共享窗户，从这里，你可以共享所有安了这款窗户的人窗外的景色，”小伙子拿起了一个遥控器模样的东西，“这是换景器，按这个最大的按键就可以切换景色了!”小伙子拿起换景器按了几下。窗外一会儿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会儿是茂盛的丛林，一会儿又是一望无际的沙滩与大海……

    “怎么样哥，以后画画有素材了吧?哦对了，”小伙子从外面搬进来了一台助行器，“医生说了，多走走，锻炼锻炼自己的腿……哥，期待你再站起来！”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小伙子的一番好意，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那……哥，我就先走了。”

    关门声响起，他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地上堆满了被他揉成团的画纸。他画了又撕，撕了又画。

    可不管他怎么画，却总是感觉缺少了些什么。他不停地换景寻找素材，最终懊恼地瘫倒在了轮椅上。

    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接通了电话。“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了小伙子的声音:“哥，今天做复健了吗?”他转过头看了看他动都没动过的助行器，“嗯……做了。”“做了就好!哥，你

可干万别灰心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看窗外的景色那么美，世界还是很精彩的，你一定要尝试再次站起来!”“好好好，没事我先挂了。”他不等小伙子再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共享窗户，按下了换景器上最大的那个按扭。

    “唉……”窗外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花园。他正要换景，花园里却突然走入了一位美丽的女孩，提着水壶浇起了花儿。

    真美!他赶紧将画板重新抱起。

    这位女孩的到来使这片毫无生气的花园好像瞬间就有生气了。

    他勾勒出了女孩的姿态，抬起头想继续观察时，却已不见女孩的身影。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换过景。

    一天清晨，他再一次看见了她。他欣喜若狂地拿起了画笔，继续勾勒女孩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

    就在他画得最兴起的时候，女孩又走了。

    直到后来他才发现，每天早上九点，女孩都会来浇花。他这便在这个时候拿起画笔，画着最美的她。

    定位、打形、深入构造、上色……渐渐地，一幅完整的画在画线上浮现了出来。自从她的出现，地上的纸团也少了许多。

    他终于知道之前的画缺少了些什么了——他的真心。

    他画得入神了，伸出手想要触摸她，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他忍着剧痛爬回到轮椅上，乎闭得倒在地上，看着女孩的离去而无能为力。

    他悔恨地捶着自己瘫痪的大腿。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助行器。

    他面色苍白，嘴角不停地抽搐，身体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终于，他从助行器上跌了下来。他的双腿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

    他一次次地尝试站起，却又一次次地跌倒在地。他感觉身体好像被抽空了，好像自己瞬间就会晕倒，不省人世。

    “喂，请问是共享窗户的人工客服吗？”他拨通了客服的电话，“哦，我想问一下，我在共享窗户上看到的风景能否知道它的来源?”他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花园，感觉心里似乎也少了什些什么。

    “哦，  是保密啊？哦，好……”手机慢慢从耳过滑落在了地上。

    “对了先生，这几天因系统更新，共享窗户会暂时无法使用……喂，先生，您还在听吗?  ”电话那头客服的声音，他完全没有听到。

    他缓缓从地止爬起，抓住了助行器的握把。

    这日清晨，他又对着窗外的那个女孩发呆。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那个女孩了，甚至……突然，共享窗户上正在浇花的女孩定格住了，他焦急地摁着换景器上的刷新键，但是怎么也不管用。

    他将轮椅驶到窗前，却发现他根本够不着窗子。他只好再次来到了助行器前，强撑着站起身来。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了第一步。他做到了！他继续撑着助行器向前走出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他脸上的肌肉犹如麻花一般拧作一团，额头上的那一道道皱纹，就像是干旱的土地上那一条条狰狞的裂痕……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他的额间落在了地上。

    他打开了窗子。

    温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太久没见过太阳的他被刺得睁不开眼来。良久，他睁开了眼睛。

    窗外是一片花园，一个美丽的女孩正提着水壶浇着花儿。

    那一瞬间，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他感觉，那些逝去的颜色都回来了，他的世界又变得五彩斑斓了。

    女孩看见了他，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他愣住了。

    “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惊喜。”

文-曾谙

（改编自《轮椅上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