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杂货店》读书笔记之七
《解忧杂货店》([日]东野圭吾著,李盈春译,南海出版公司2014年版)是一本构思精致、饱含温情的小说。没有大盗,没有谋杀,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步步惊心,看起来却让人心绪难平。万千烦恼虽出虚构,真实世界却也不难发现类似的影子。每个人能看到自己,也能看到纷繁的世界。因为内容互补,旁见侧出,又往复穿越,语涉志怪,难免带来一些阅读上的障碍,故理出线索,以飨同好。疏漏舛讹,欢迎指正。
——此为《解忧杂货店》系列札记开场,为免读者中途浏览,不知首尾,故作为每篇札记开端。
行踪飘忽的北泽静子
北泽静子频繁出没于杂货店,有时候是咨询,有时候是答谢,还有时候可能只是去看看。
在下一篇《时间线的破绽》中,会对北泽静子和浪矢贵之的会面时间、北泽静子向杂货店咨询的时间,进行考证,虽有异文,根据内证、旁证等,列出能够逻辑自洽的实际时间。此处不再赘述这部分的论证内容,试梳理北泽静子行踪。
一、1979年10月遇见浪矢贵之,去看看
浪矢雄治死于1979年9月13日,浪矢贵之遇见北泽静子是雄治去世次月。
文中浪矢贵之明确对北泽静子说父亲死亡时间是:“上个月。”雄治的死亡时间是确定无疑的1979年9月13日。故二人遇见时间,当以1979年10月为是。
二、1979年11月去信咨询,解决了问题
北泽静子咨询时间存在记述龃龉,一说1978年11月,一说1979年11月。显然是作者写作头绪多,没照顾到。
1979年10月遇见浪矢贵之的时候,自己说咨询时间是“去年十一月”,则咨询时间是1978年11月。
心下恍然的贵之点了点头。“你写信咨询过?”
“是的。”她答道,“得到了十分宝贵的指点。”
“是吗?那就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去年十一月。”
“十一月?”
“这家店不会再开了吗?”女子望着杂货店问。
“……是啊,家父已经过世了。”
她惊得屏住了呼吸,眉梢悲伤地下垂。
“这样啊。几时去世的?”
“上个月。”
“是吗……请您节哀顺便。”
“谢谢你。”贵之点点头,看着她的运动包问,“你是运动员吗?”
“没错,我练击剑。”
“击剑?”贵之瞪大了双眼,颇感意外。(P139)
她说是去年十一月份来咨询的,大概是记错了。那时雄治已经生病住院。(P140)
浪矢贵之的疑惑,不无道理。然而他不知道,当时雄治虽住院,不能解答咨询。浪矢杂货店却有三个2012年的少年提供解答,往来信件实现了时空穿越。
然而另外的地方,却把咨询时间指向1979年。
这上面提到“明年的奥运会”。(P26)
说到共同的爱好,应该是看电影。今年看过的电影有《超人》、《洛奇2》。《异形》也看了。……我们也常听音乐,最近比较喜欢Godiego和男天群星这两个组合。您应该也觉得《可爱的艾莉》是一首名曲吧?(P34-35)
我查了信上提到那三部电影的上映年份,都是一九七九年。《可爱的艾莉》也是在一九七九年发布的。(P35)
许久未曾联系了,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去年年底数次和您通信的月兔。光阴似箭,转眼已过了半年,您身体还好吗?(P46)
1979年11月写信咨询为是,和后文照应更多。
当时已经说她的男友只有不到半年的生命:
噩梦却降临在我们身上。他突然病倒了。……医生坦白对我说,他的病基本没有治愈的希望,只剩下半年左右的时间了。虽然医生只告诉了我,但恐怕他自己也有所察觉。(P9)
1980年,给浪矢杂货店回信时,北泽静子有补叙:
一直顽强与病魔斗争的他,今年二月十五日在医院去世了。(P47)
可见北泽静子的男友终究没撑到半年。
三、1980年7月遇见松冈克郎,投递感谢信
根据第二篇《深夜的口琴声》,松冈克郎在祖母守灵夜当晚,去杂货店,在门口遇见投感谢信的北泽静子,时间为1980年7月。
依据有四处:
(一)松冈先生不去当职业歌手吗?……克郎的思绪回到了八年前。(P59)
(二)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是在七月将近之际。(P59)
(三)克郎第二天下午才从公寓出门,……要去克郎老家那个小镇,从东京站乘电车大约要两个小时,中间还要换乘。(P64)
(四)虽是七月,幸好天气还很凉快。守夜的地点在最近刚落成的镇民中心。(P67)
1988年12月,松冈克郎被水原芹质问怎么不当专业歌手,回想八年前往事。就在那时候,他回小镇奔丧,偶遇北泽静子,正是1980年7月。北泽静子明确说:
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刚才投进去的不是咨询信,而是感谢信。(P76)
根据第一篇《回答在牛奶箱里》、第二篇《深夜的口琴声》,2012年的三个流窜少年,和1979年11月-1980年7月的北泽静子进行了超时空的信件交流。
四、1981年初同武藤晴美会面,表示要开始新生活
两人从小是邻居,北泽静子比武藤晴美大三岁。她们于1980年夏天有过会面,北泽静子无意间引导了武藤晴美向杂货店的咨询。当年,日本抵制奥运,日本选手俱未参赛。
静子这个夏天也在家闲着。因为日本政府抵制了她渴望参加的莫斯科奥运会,晴美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大受打击,见面后才知道自己多虑了。……“不过那些已经获得参赛资格的选手真让人同情啊。”心地善良的她只有说到这里时,声音才透出忧郁。(P232)
她们去附近看盂兰盆会舞回家时,晴美从静子口中得知了浪矢杂货店的事。静子还带她去看店了。
从那一晚起,她一直对浪矢杂货店念念不忘。原因无他,晴美自己也很深的烦恼,却又无法和任何人商量。(P234)
静子的烦恼也相当棘手,浪矢杂货店还是圆满地解决了。这样看来,对于自己的问题,人家或许也会有很好的建议。(P235)
之后,武藤晴美向杂货店咨询。文中提到的9月10日星期三,12日星期五,均和历史实际符合。1981年,两人又会面了:
得知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是大约四个月之后的事情。当时晴美正回家过年。新年伊始,她和静子一起去参拜附近的神社。静子的工作已经定了,从春天起就去一家大型超市上班。那家公司自然不会有击剑社,这也就意味着,她将从此告别赛场。晴美替她惋惜,静子却笑着摇了摇头。……“是啊,我要尽快结婚,生个健康的宝宝。”静子带点淘气地笑了,鼻翼上现出小小的皱纹。从她的表情里已经看不出一年前失去恋人的悲伤。真是坚强啊,晴美不禁佩服。(P247)
综上,文中北泽静子行踪飘忽,有三个原因:
一是叙事时间记述不一。咨询时间、遇见浪矢贵之时间,都有前后龃龉之处。这是作者疏忽造成的矛盾。
二是着力摹写人物性格。1979年10月只是去探路,次月才开始写信咨询。北泽静子内心焦灼,举棋不定,小心谨慎,跃然纸上。
三是故意造成时空错觉。北泽静子往浪矢杂货店探路的时候偶遇浪矢贵之,得悉浪矢雄治已于9月去世。却说去年十一月获得宝贵意见,浪矢贵之错愕,因为当时他父亲卧病住院,不可能回信解答。限知视角的角色不知道解答的人是2012年的三少年,而全知视角的读者是知道的。这是叙事上的花样玩法。
第一条属于作者失误,后两条属于炫技。老马失蹄,老马识途,瑕瑜互见,不必深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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