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食物上和母亲拌嘴,这并不是因为味道差劲而是在口感上着实让我为难。比如母亲觉得提子甜就买了提子,可我却不愿吐籽与吐皮。就犹如贪于鱼肉的滑嫩却苦于利刺,因此费事便重于美味了。
一和母亲拌嘴,母亲就说我懒,连吃都懒得动嘴。我细想这确乎过分了些,我动嘴吃都嫌费事那么那些为我准备美味的人呢?
在我的记忆中老奶对我最好,而她就是从来不吝啬智力与劳力,不怕麻烦满足我嘴巴的那个人。
小时候虽没吃过那些酥皮脆饼,但却品尝过许多焦脆软硬不同的锅巴,也因此我对草锅的印象也只剩下它为我带来的薄脆美味了。锅巴太薄脆时老奶就在上面撒层细细的红糖,待将融时再将其轻轻折叠为双层。焦米香味灌满鼻腔,忍不住大口咬去,颗颗米粒就在舌台上蹦跳...有时锅巴因火候不到位而焦米中带了些白米,于是老奶细撒红糖后利用白米的粘性将其团成团。只是香味和口感相比之前逊色些,不过多了些玩味。
也曾迷恋过老奶细烩黄鳝的美味。谈到黄鳝,就不得不说我的老爹了。我记忆中老爹最年轻的模样也已是七十七岁了,那时夏天的傍晚老爹都会用黝黑的手臂挽着一个竹筐到田间小埂处,竹筐中装着四五个黄鳝笼子,老爹把它们放在水田中尾部盖上土,待到第二天清晨就可捉到半斤重的黄鳝。老爹捉黄鳝不是为了卖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嘴巴。老奶熟练的将这些黄鳝去首、刨腹、剪段、清洗干净,接着放油锅煎炸、调味。当它们被移到瓷盘中便可见一段段闪着金光,有些因热度还打成圈儿,扭着花儿。那香味,老远都能闻到,似缥缈的香味就能勾起那饥饿的灵魂。咬在嘴里,那自然不必说,更不能说。
时境过迁,在我上初中寄宿时,每十二天回家一次。老奶计算着日子,在临回家的最近一个红集,老奶迈着还算利索的双脚去托大伯去带些荤菜回来,或是保存着已经焉巴的韭菜,或是存留着腊肉。她依然不忘我爱吃韭菜炒鸡蛋,不忘我爱吃那薄的透亮的腊肉。
而时至今日的老奶已孤独地徘徊在光阴的边缘。也已变得怕费事起来,懒得动,懒得吃饭,懒得想,懒得说话。但她依旧不忘用布包着零食偷偷递给我。我是小孙却不是孝孙。
我想我该回家了,虽然只是一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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