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先生

迪先生的丈母娘住院开刀了，这是他休假前没有想到的事儿。

原以为休假期间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看几本自己喜欢的书，跑跑步，在家睡睡懒觉，可是事事并非如他所愿。休假第五天的上午，他得知自己的姑父去世了，很快他接到妹妹的电话，两人商议好了出份子的事。下午，迪先生因为租住的房屋卫生间漏水，约了楼上的邻居上门维修，没有去亲戚家，他妹妹代表他去了并出了份子钱。休假的第七天，迪先生起了个大早，和他妹妹在武定门地铁站碰头后，叫了辆出租车赶到江宁殡仪馆。由于去的早，一大家的亲戚还未到，迪先生就在殡仪馆的院子里转悠了一圈。面积并不算大的殡仪馆有七八个告别厅，有的厅里面正在举行着告别仪式。殡仪馆东北角建筑的后上方，冒着一缕黑色的烟雾，飘飘渺渺去往西方极乐世界，那烟雾是逝者的灵魂。八点左右，亲戚们乘一辆大巴到了殡仪馆停车场，一大家子人在沉痛地履行了告别仪式后，乘车到普觉寺公墓安葬了逝者。

出殡的那天气温并不算低，是个多日阴雨后阳光明媚的晴天。在依山而建的墓区，迪先生观察了一些墓碑上刻着的逝者的出生和去世的年月。有的人生于解放前三、四十年代，逝于2000年以后，算得上活个高寿；有的人生于七、八十年代，逝于2000年左右，匆匆忙忙走的太早。

普觉寺墓地的价格超出了迪先生的想象，他在问了墓区的保安后得知，一个好一点的双穴墓价格是二十万，一般的也要八、九万，便宜点的墙葬、树葬要三、四万，迪先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占地面积上算，墓地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南京河西核心区的房价。

在普觉寺墓区内，细心的迪先生不仅看到了单穴墓、双穴墓、四穴墓，让他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十八穴的墓。那应该是特别有钱的人买下来作为一家人逝去后的丛葬墓。离开墓区的时候，迪先生和亲戚提到了看到的那个十八穴的墓，他的亲戚告诉他，在墓区最上方还有更好的墓，那是特别有钱的人买下来的，面积大小和墓地形状像个四合院。迪先生盘算了一下工作三十余年来手上存下来的钱，估摸着将来只能买个三、四万的墓作为自己的寿宫，贵些的二十万的墓虽然也买得起，但打小过过苦日子的迪先生想想还是舍不得花那个冤枉钱。

参加过亲戚葬礼后没几天，迪先生丈母娘住进了市第一医院，虽说是动一个小手术，但丈母娘的年岁也近七十了，手术期间需要人照顾，迪先生每天骑车一小时在家和医院两头跑，休假前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在医院陪护期间，迪先生并不想浪费大把的时间，他在丈母娘病房外的走廊上，观察起了忙忙碌碌的护士。他发现走廊中间的护士站里面大约有十余个护士，年纪偏大的护士长是个四十余岁的女子，个子不高，性格沉稳。坐在电脑前的那个戴眼镜的护士，纹着两道细眉，年纪也有四十出头。在各个病房来回转悠忙碌的都是年纪二十余岁的小护士。整个八楼病区只有一个年轻的男护士，迪先生心想，这个男护士每天夹在一帮子漂亮的女护士里面工作，真的要醉倒在花丛中了。

女护士身上的穿着也有些特点。她们都穿着白上衣、白裤子和白鞋子。迪先生仔细地观察了女护士穿的白上衣，那是在左胸口的部位有一个口袋，下摆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口袋，腰部左右插手的位置各有两条三指宽系扣子的腰带的工作服。所有的女护士都在左胸口的口袋上夹着一个夹子，夹子下面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有每个人的照片和迪先生看不清的文字——迪先生的眼睛老花了，口袋内都插着两三只笔，签字用的那种。在衣服下摆的一个口袋内，迪先生看到护士们都装着未拆封的蓝色面子的口罩，口罩是竖着摆在口袋内，露着小半截在外面。另一个口袋每个护士装着不同的东西，有的护士放着小剪刀，有的放着带病人挂水扫码用的手机。护士们上衣腰部两侧的三指宽的系扣子的带子，据迪先生观察有两个作用，一是起到收腰的作用，让女护士们的身材看起来更加婀娜，另一个作用是便于工作，几乎每个护士都在一侧的腰带上穿着三四卷挂水时黏在病人手上固定针头用的胶布。

女护士们的头上都带着一个白色的帽子，帽子用发卡固定在头发上。护士们头上发卡的颜色各不相同，有黑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还有灰色的。女护士们的头发也有长有短，剪着短发的护士不用扎头发，头发稍微长一点的用个牛皮筋扎着，头发再长的都盘成一个球球，用个网兜扎起来，网兜上面附上一个蝴蝶结。护士们头上的网兜有黑色的，也有深蓝色的。蝴蝶结的色彩则有很多种，式样也各不相同。

在护士站里面有一个和迪先生胸口一般高的柜子，柜子上面摆放着近二十来个喝水的杯子，杯子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形状各异，颜色多为粉色和白色，有的杯子上面还有卡通图案，大多数是保温杯，也有两三个是茶杯，想来是男医生用的。

迪先生站在护士站外面一直纠结着是否要在医院做新冠检测，因为在陪护期间遇到过医院检查，陪护人员需要凭新冠检测报告、身份证复印件办理陪护证，没有陪护证就进不了八楼的病区。

他在医院一楼新冠检测的地方了解到，做检测需要先到门诊开单子，检测完的第二天才能拿到报告，这让迪先生很纠结，因为丈母娘或许下周就要出院了，花上百把块钱，拿到检测报告却用不了几天。为此，他又开始观察到八楼病区的两处楼梯出入口和一个电梯口，看有没有检查时没有护士把关的地方，那他就可以乘虚而入，省去新冠检测这个麻烦事儿。迪先生虽然不在乎检测费用，但他是个怕麻烦的人，他在医院新冠检测点看过别人检测，医生用一根细长的棉签插到被检测人的鼻腔内，再转上几转，迪先生想想，到现在心里还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