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劫不复（10）危险

永劫不复（10）危险

远方群山之后隐隐的炮声，被这个小舞台的音乐声掩盖，而就在这个生与死交织的南方密林深处的傍晚，仿佛大家都忘记了战争的存在，台上台下的人，都沉浸在一种，悲壮而欢乐的宿命情怀里。牵引着大家情绪的，就是这个，身穿迷彩，青春洋溢的女孩，婉转的歌喉，和情绪饱满的舞蹈。
她两腿笔直，臀部突出，胸部丰满，脖颈细腻圆润，情绪亢奋。或许，是我很少有机会，在如此迫近，和特殊的角度，观察一个表演中的女人，身处的，这种观望角度，造成心理上的，敬仰感觉，不知这现象在心理学上能否解释。
类似的情景，曾经出现在，江洋大盗唐何塞坐在纷乱嘈杂的，酒馆儿吧台边，仰望着一袭红裙的卡门那热情奔放的西班牙舞蹈。
我甚至注意到，她小腹部以下，稍稍凸出的部位，随着发声用气，而上下滚动。
她一曲接一曲的唱，很动感情，台下的战士们，似乎与他产生了共鸣，群情激昂，她最后唱到那曲前线将士到处传唱的歌曲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歌曲的伟大，我被深深震撼和感染，我同时也看到她的眼睛里，含着泪。
在这之后，我所写的，有关华剑英雄事迹的报道里，曾大段引用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十分动情。可以对你说实话，我写那篇报道的时候，甚至，已经忘记了华剑的存在，脑海里浮现的，是胡颦儿，演唱那首歌时的情景。
第二天，我和胡颦儿在营区某处的不期而遇，应该不能算是牵强。
第一次握手，就有了，触电的感觉。
昨晚你就坐在我脚下面，她说这句话，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了，我至今也无法理解它的含义。
你注意到我了，在她面前，我是实在装不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于是原形毕露。
她启齿一笑，不要找借口采访了，出去走走吧。
事后，我常想起这幕情景，洗练极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我想我们写文章或者做人都这样才好。
我和她一起沿着，丛生着茂密的热带植物的山边走着。
她指着一丛高大的树木，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不知道。
那一个呢，旁边比较矮的？
不知道。
那这些呢，这些很茂密的这些？
不知道。我们那边只有简单的一些树种，松树杨树柳树枣树什么的，哪里像这儿？这么多品种，怎么认识的了。
哈哈，真是个北方人，傻大个。
你认识这些树吗？
认识啊，你看，最大的这种是樟树，嫁女儿的时候用来做箱子，装被褥的，不长虫子。这种叫连香树，很珍贵的，是国家级保护植物。那种是鸭掌木，比较常见，你看，把它的叶子翻过来，像不像，一个鸭掌？
走过一处不宽的沟坎，我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就势挽起我的胳膊。我简直老练到可耻的地步，低头吻了她，她没有拒绝。
对于他，我绝对没有一点儿逢场作戏的想法，我相信她也没有，但事情发生的，绝对令你无法相信。
我们一起走进了低矮浓密的树丛，仿佛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又根本不相信就会发生。
风过处，燥热中有一丝凉意。
现在的感受一点儿都不像正在打仗。
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处炮弹坑，我们几乎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
如果那颗炮弹现在爆炸……
我们仍然不知道正在发生战争。
因为我们在知道以前的瞬间，就把爱赋予了共和国的泥土了。
她的眼中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我想这中间有一段时间的停顿。
可能还有一些过程，不过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我的脑中一片宁静，感到罄香的阵阵微风拂过，像在一个遥远的夏天，浮在海面上，任海浪，漂浮。渐渐的，脑子里出现了疯狂的念头，像长久关闭在铁笼中的野兽，歇斯底里。一阵飓风把我吹到乌云翻滚的天空，然后坠落，我甚至停止了挣扎，忘记了呻吟。
她的翘鼻子尖和长了一颗粉刺的脑门儿上，凝着晶莹的汗珠，眼睛湿润，腮边挂着泪水。
从我和她说第一句话和握手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那一天是我的神话，我想也是我的一个高峰，可能是指感情方面的，或者说感觉更准确一些，那种境界很难超越，后来我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想象过那样的境界，但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回到西川，和你见面的时候，和她之间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们谁也说不清原因在什么地方，只是有种感觉我无法挽留她，她也认定我们会彼此失去。在那种情况下，这真不是无病呻吟，因为分离，就在眼前，一声令下，就此天各一方。从一开始，在我们之间就笼罩着，这样一种，悲剧性的阴影，说不清道不明，预感到，今生今世，相隔咫尺，却由于种种的阴差阳错，永不谋面，我们似乎都难以理解，倾心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厮守？迫使我们最终分手的因素，并不在外部条件，却把我的一部分东西带走了。
你常责怪我阴阳怪气，缺乏激情，其实我的意志并不是松松垮垮。有种东西，再也回不来了，这挺可怕的对吗？

永劫不复（10）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