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节草37——【野枇杷】

                  野枇杷

      村头有两棵野枇杷树，高大挺拔，一条条枝干朝四周撑开，有那么几枝你攀着我，我攀着你，分不清哪是哪棵的。树上长满浓密的叶子，一片片叶子互生，呈卵状矩圆形，一面光滑，一面长满了细毛。远远望去如撑开的两把大伞，也像两个手拉手大巨人，阴翳了很大很大的一片地。村里的老人喜欢搬张小凳坐在下面聊天、抹苞谷，孩子们则喜欢则下面捉迷藏、踢键子、打沙包……连张大娘家那只老狗也喜欢则下面乘凉。

      那野枇杷树可是我的好玩伴。我常常把衣服往松紧裤里面一塞，再往手心“啪啪”吐上两口口水，双手抱住树干，两脚如蛇一样缠住树干，然后双手一上一下交替着朝上攀爬，脚也跟着用力移动，蹭蹭蹭几下就攀上了枝头。寻一个树杈坐上去，学着孙悟空的样子手搭额前朝远处眺望，一切便都出现在我的眼底：小河边有人戴着斗笠钓鱼、地头有人在辛勤劳动、古井边有人挑着水桶回家、邻家二娃子又在偷别人地里的黄瓜……还可以看见老牛在谷草堆下面吃草，大黄狗在门口打盹，抱鸡母躲在窝里偷懒，一群鸭子扑通扑通跳进池塘……有一次我坐在上面忘了时间，竟然睡着里，差点掉下树，吓出我一身冷汗，被妈妈骂了好几天，说再爬树就打断我的脚杆，可我一转身就把什么都忘了，依然照爬不误。

      野枇杷浑身是宝，谁家有人咳嗽，摘下它的叶子，用湿帕子擦掉上面的毛，再洗得干干净净，加上桑叶、野菊花一起熬水，每次喝一碗，每天喝三次，要不了几天，咳嗽就好了，效果比在村口那小医院里买的药还好。小时候家里最喜欢煮糊糊，玉米糊、麦子糊、红苕糊……反正吃纯白米饭的时候很少很少，因为家里粮食紧缺，根本没有那么多大米。我野惯了，很少文文静静坐在饭桌上吃一顿饭，总是端着碗满院子跑。一次当我端着碗又开始走动的时候，脚下一滑，一碗刚刚出锅的玉米糊糊全部盖在了脸上，娇嫩的皮肤立即变得通红通红，疼得我“哇哇哇”直哭。妈妈心疼地朝我屁股上又一巴掌，一面骂我：“走脚婆”，一面跑到野枇杷树下摘下一大把叶子，熬了一大盆水，待冷却后给我擦洗，连续洗了几天，我脸上的红色褪去，竟然没有留下疤痕。我便记住了野枇杷叶熬水可以治疗烫伤。

      野枇杷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它的果。野枇杷也是要开花的，而且花期比较长，要从上一年的10月开到12月，树上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黄绿色的小花，没有浓郁的香味，很容易被人忽略。花谢后，树上挂上了圆圆的果实，夏秋更替时节成熟。野枇杷成熟后黄黄的，一大串一大串挂在枝头，煞是惹人喜爱。可以直接摘来吃，味道甜中带点微酸，吃多了嘴唇、牙齿、双手都变得黑黑的，要好多天才能变回本来颜色。

      我最喜欢的就是摘下许多野枇杷，洗干净后放在筲箕里，下面放一个大盆子。然后挥舞菜刀劈劈啪啪一顿乱剁，直到每个野枇杷都被剁烂，再双手使劲揉搓野枇杷，并不时加一点清水。粘稠的野枇杷汁慢慢顺着筲箕的缝隙流进下面的盆子里，直到筲箕里只剩下枇杷皮和枇杷核。端开筲箕，枇杷凉粉也就做好。凝固后的凉粉呈深棕色，在盆子里发出微甜的香味，手摸上去如婴儿肌肤一样富有弹性。打一碗凉粉，加上泡菜坛子里的盐水和家里自制的辣椒酱，那特有的糯糯的、软软的、甜甜的味道是米凉粉、豌豆凉粉、玉米凉粉所无法可比的。现在一想起来呀，又满嘴生津。罢了罢了罢了——

节节草37——【野枇杷】 节节草37——【野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