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越的第5篇异常体档案 记录于2014年夏 文|山海
|一|
大家好,我是关越。
有许多时候,我会觉得我们是沙子,被辽阔且未知的海水包裹,看不清身前身后。
似乎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身处其中时觉得一切合情合理,可当这段经历被打包置入记忆的河流中去时,那种合情合理又开始坍塌,随着时间的推移沉淀,新的细节像气泡般从中一点点浮出,无数细节堆叠让那段经历解构,一切又拥有完全不同的面貌。
我的这段经历发生在2014年夏天,那年夏天与这个夏天并无不同,都是一样燥热灼人,可想起那件事儿,即便烈日凶猛,心底仍会涌起森然寒意。
那天我刚跑完一单长途,把车停在路旁的林荫下休息,不过一根烟的功夫,就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个雾蒙蒙的身影,那身影走了会儿,逐渐清晰,是个身穿海蓝色道服的中年男子,他走路一瘸一拐,背后背着个巨大的灰色麻布包裹,手里还推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一个胡桃木方箱。
△胡桃木箱子那跛脚道士一边走一边朝四处张望,一身行头也格外引人注目。
得,有活了,我在心里琢磨,做这行这么久了,这点儿眼力劲还是有的。待他走近时,我摇下车窗,还没来及说话,他却先开口了。
“你这车……有点意思。”跛脚道士站在我的车前,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那必须的,道长,是不是要坐车啊?”我热情回答。
跛脚道士目光看向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没明白跛脚道士这出是什么意思,打趣道,“不是,道爷您这么整就有点高深了。”
跛脚道士乐了,摆了摆手,“我不仅坐车,还要包车,不仅包车,还要包人。今儿要赶三个场,随行的徒弟临时出了点状况,寻思雇个人,帮帮忙。”
我明白了一半,接着问道,“怎么个帮法?”
跛脚道士拍了拍板车上的胡桃木方箱说,“帮着布置法坛,然后回收回收法器呗,没重家伙,就搭把手的功夫。”
车窗外空气燥热,蝉鸣声此起彼伏,我听这跛脚道士说的复杂,很快便没了耐心,一边摇头嘟嚷着算了算了,一边准备关上车窗,这时听见跛脚道士又说,“三个场,一下午的事儿,一万块,不干就算了,我再找别人。”
车窗升起一半骤然停下,我打开车门,立马换上副亲切笑容,一边招呼跛脚道士上车,一边抬起他的行李往后备箱走,“嗨,这大热天的,能留您自个儿在这满大街找车吗,不能够啊,咱也是讲究人。”
没办法,做这行,就是要能屈能伸,没人和钱过不去呐。
我的手触碰到胡桃木方箱往上抬时,跛脚道士右手忽然按了上来,一股寸劲将箱子钉在地面,我疑惑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气质像是变了个人,眼睛里眼白极少,近乎全黑,散发着一种在都市中极其罕见的荒芜情绪,让人心里发毛。
他那种眼神大概只维持了一瞬,然后恢复如常,哈哈大笑起来,“小伙子啊,里头东西不大结实,你轻拿轻放哈。”
跛脚道士轻描淡写将一切带过,我心里却开始涌起某种难以言说的不安。一阵热风吹过,头顶枝叶摇曳,阳光透过其密集的缝隙投下阴影,像是无数双眼睛,一眨一眨的,注视着我们。
其实很多事儿在发生之前,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有所预感,不过身处其中的我们多是不以为意。
|二|
一切收拾妥当,车子上了路,我余光瞥见跛脚道士十指交错置于小腹,眉目低垂,没什么表情,试着搭了几句话,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只剩下电台声在努力驱赶车内的沉默氛围,播放的是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荷兰对阵阿根廷的赛前分析,在几位足球专家的激烈辩论中,车子开向了北三环西路附近的友谊宾馆。
△北京友谊宾馆友谊宾馆是北京的老牌星级酒店,入口处的门脸简单且陈旧,沿街商店有卖烟酒的,有卖夫妻保健的,有卖养发生发的,烟火气十足。等进入其中,才发现里面大有天地,考究的园林景观分布极广,亭台楼阁鳞次栉比。
△友谊宾馆内建筑风格我停好车,准备叫醒副驾上闭目休憩的跛脚道士,没等开口他自己就醒了,笑吟吟的看着我,“拿上后面的麻袋就行,其他东西用不上,辛苦了啊小兄弟。”
我点头应下,打开后座车门,拎起了座位上那个巨大的灰色麻布包裹。
跛脚道士靠过来,一手托着包裹底部帮我分担重量,环顾四周说道,“这地方风水不错。”
“啊……那可不,我也觉得,有风有水的。”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点头称是,心想这跛脚道士脾性真是古怪,路上明明还是一幅冷漠深沉的模样,此刻又忽然变得和悦热情起来,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了活动现场,要是有人问你身份,你就说是我新入门的徒弟,倒不是占你便宜,主要是图个方便。”他一边走,一边向我交代一些关于活动的注意事项。
“这您见外了,我们做服务行业的,客户的要求大于一切,放心吧,肯定给您整明明白白的。”我拍着胸脯和跛脚道士保证道。
在服务生引领下我们穿过廊道,乘电梯去到了活动所在的会议厅。会议厅层高差不多有五米左右,在明亮的灯光下整个空间显得极其开阔,目测能容纳两三百人。此时距离讲座开始尚有一个小时,我们去到后台的休息区。
我把包裹放在墙角位置的木桌上,跛脚道士把包裹打开,里面香烛符纸,木剑摇铃一应俱全,他进到内屋换上了一身紫色法衣,只见衣上有金丝银线,绣着日月星辰图案,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形象。
主讲人来到后台,看见跛脚道士,立马热情的迎了过来,“哎呦,道长您来的可真早,这么热的天,实在是辛苦了。”说罢又看向一旁的我,眼神疑惑却仍然热情伸手握了过来。
我接上他的手先一步自我介绍道,“您好您好,我是师傅新收的弟子,关……关自在。”我随口编了个化名。
那主讲人笑着应道,“好啊好啊,关兄弟真是好福气,能拜入道长门下。”
之后他又和跛脚道士一阵寒暄,我则站在一旁看起了讲座的宣传海报。标题上的大字是中医讲座,画面正中心就是这个主讲人老头,头顶挂着一连串的称谓,号称医学界的专家泰斗,只见他伸出右手托着一盒产品,产品上醒目的印着几个大字,XX神仙草。
我一下就乐了,心想这老头装的人五人六,其实也就他妈是个卖药的,还寻思呢,为啥一个中医讲座,非要请个道士来开场,这下是明白了。
等到主讲人离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拎着包裹和跛脚道士去到讲台,在他的指导下,用主办方提供的鲜花、供果以及香蜡布置案台,等一切布置完备,我退回后台,再往会场下面瞧去时,座位已经坐的七七八八,基本都是些老头儿老太太。
没一会儿,全场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只见那跛脚道士手持木剑,伴随着清幽的背景音乐,一瘸一拐的在舞台上踱步, 左三圈,右三圈,前三圈,后三圈,最后走回案台前,先是摇头晃脑念念有词,然后猛地抬头,扔出一张燃起的符纸,就这么一套东西,循环反复了几遍。然后会场灯亮,跛脚道士慢悠悠退场,观众们以掌声欢送。
我心想这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啊,怪不得瘸腿跛脚道士出手这么大方,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然后是第二场活动,还是在友谊宾馆,不过换了间会议厅。整个过程和第一场不遑多让,卖按摩椅的,一模一样的流程,我发现这活儿确实不错,事后收拾法器时问起了跛脚道士,“道长,咱不行留个联系方式呗,滚滚红尘都是缘,下次还让我来给您老人家服务。”
跛脚道士答:“确实只是搭把手吧?”
“确实确实,您实在人。”我连连点头。
“不过以后没这样机会了。”跛脚道士一边说,一边给包裹打上了一个复杂的结扣。
我接过包裹背在背后疑惑的问,“为啥就没机会了?”
“你听过扶乩吗?”跛脚道士答非所问。
“啥玩意?”
“扶乩。”跛脚道士重复。
我确认自己不是没听清,是确实不知道,随即摇头。
“通灵呢?”跛脚道士又问。
我点头,“这我知道,什么笔仙碟仙,跳大神,把神啊鬼啊,给逮出来问问题,是吧?”
跛脚道士点头,“算是吧,我所说的扶乩,便是道家的问卜通灵之术。”
自相遇以来,这跛脚道士头一回用过如此郑重的语气和我说话,这倒让我觉得奇怪了,“我说道长啊,怎么忽然提起这茬了?”
跛脚道士答,“因为咱最后一个活儿要做扶乩,对了,你信这个吗?”
我摇头,“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再说就算这些是真的,也挺没意思的,人鬼神本来挺清静,一个两个的,有事没事就给请出来,三界内玩往返跑,多折腾啊。”
跛脚道士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叹了口气,吊起嗓子,毫无来由的吟唱起一句戏文,“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一句出自李商隐《贾生》,意思是说:可惜的是,虽然谈到半夜三更,竟是白白的向前移席,因为他问的并是不天下百姓,而是鬼神。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酒店大堂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有个伶人伫立其下,不过片刻晃神,一切又恢复如常,我想自己一定是花了眼。
等上车后,我才忽然想起来一开始要问的事儿,“不是,道长,您还没说呢,为啥以后就没机会合作了啊?”
跛脚道士坐在副驾,十指交错,垂着头,不再言语。
得,这一上车,又变回去了。
那时我只是觉得这跛脚道士脾性奇怪,可又说不清楚奇怪在哪里,只是隐约的一种感觉。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才恍然大悟,他的性情变化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跳跃感,日常生活中,再极端的人,不同情绪间的转化,都会有可被察觉的过渡区域,可他没有,他就像是……从一个人忽然变成另一个人。
|三|
扶乩仪式的活儿在魏关村一片建筑工地上,相距不算太远。我把车停到工地门口的停车场,背起包裹,抱起木箱,此时以至傍晚,天色黯淡,可室外的温度却依然顽固。
只是当我走向工地内部时,明显感觉到温度在逐渐降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道长,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凉快啊。”我问道。
“有吗?”他神色凝重,反问我。
“有啊,刚才下车那会儿还热的不行,按理说搬这么多东西,汗应该越走越多,可你看我,没几步路,汗都干了。”我停步稍微整理了一下怀中方箱的位置。
跛脚道士手指掐算,嘴里念念有词,抬头望了望愈发浓稠的紫色天空,“噢,可能是降温了。”
我乐了,接着又说,“道长,您还挺幽默。不过这工地是有点奇怪,瞅着灯火通明的,实际又安静的夸张,不是,不应该啊,施工现场哪有这么安静的。”
我俩边说边走,来到工地的中心区域所在。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但氛围实在是有些诡异,没人在干活,工人们三五成群的站着,目光聚集在我们身上,相互之间低声交谈,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老板十分热情的迎了过来,言语间对跛脚道士敬重极了。我这才知道,瘸腿跛脚道士是业界极具声名的高人,老板花了很了大的价钱才把他请来做这场扶乩仪式的。
怎么说呢,真人不露相吧,之前那两场表演他也的确是江湖骗子的做派,这也怪不得我会看走眼。
据老板所说,这个工地自开工以来,已然发生了多起灵异事件,吊机失控,电压混乱,钢架坍塌等等,幸运的是几次事故并没有导致人员伤亡。我觉得吧,仅仅是这些状况也算不上是灵异事件吧,可能就是他点背呢,可老板却贼笃定,言之凿凿的说绝对是有邪物在作祟。
跛脚道士思索片刻,认同了老板的说法,带着我在工地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在一片平整的空地停下,而那个令我无比好奇的方箱也终于被他打开。倒没什么稀奇玩意儿,一块方方正正的沙盘,一支三角形木架,一瓶细沙以及一串铜钱,我看着他把东西一样一样取出,然后再无其他。
△扶乩用的三角形木架和沙盘“就这些?”我忍不住问道。
“不然呢?”跛脚道士反问我。
我调侃道,“我说道长,就这些玩意儿您之前那么大反应,至于吗?”
跛脚道士用右手拂去扶乩盘上的灰尘答道,“不怕告诉你,这扶乩盘乃是我修功法的命格,自是要敏感许多。”
这话在我听来纯扯犊子,不过也没再追问。
“开始吧,布降坛。”他拎着一串铜钱站起身来。
跛脚道士取出七枚铜钱,排列于地,司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位,合天数,成北斗七宫,接着在其上铺放四块刻有什么仙灵字迹的木牌,之后又让我端起扶乩盘,将四角对齐,放在木牌上,最后往扶乩盘中倒入细沙,滴香烛用乩笔搅拌。
“你知道吗,一般的扶乩,请灵时需两人四臂,握扶乩盘四角。”跛脚道士一边指导我布置降坛,一边讲解着。
“您意思是等会儿我也要上手?不能吧道长。”这话着实让我一惊。
“那倒不用,我本来也不是一个人。”跛脚道士淡然回答。
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说呢,这话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理解都挺可乐的,“道长您知道吗,心理学上有种病症叫精神分裂,和您状况就挺像。”
他也没生气,用一旁案台上的香烛点燃三炷香,双手平举至齐眉位置,“退散吧,护好我身前十步,别让人靠近。”
我向后退开,见跛脚道士衣袂翻飞,神态庄重,也收起了玩笑之意。
这时我听见身后不远位置有两个工人,在说什么“报应啊”之类的话,我来了好奇心,缓步挪至他们身侧,递上两根烟,顾作不经意的问道,“啥情况啊老哥,这么邪门?”
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工人问我,“你不知道?”
我答,“不知道啊。”
瘦高工人:“你不知道我就不能说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试探着道,“噢,是之前害死人了吧?”
瘦高工人一脸惊讶,“你还说你不知道。”
他旁边个子稍矮的工人捶了他一拳骂道,“你他妈傻啊,诈唬你呢,看不出来啊。”
瘦高男人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可拉倒吧,说就说了,能怎么啊?他是我老板又不是我爹,我凭啥帮他瞒着啊。”
矮个子的工人脸涨通红,骂了句脏话也不吱声了。
我捧着打火机给那瘦高工人点上烟,接着问道,“哎,哥说都说了,你给好好讲讲,到底咋回事啊。”
瘦高男人使劲嘬了一口烟,“还不都赖这逼。”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另一头的老板,接着说,“当年这片地拆迁,也是他领头做的。有个钉子户,是个独居的老太太,贼硬,给多少钱都不搬的那种,停水停电,威逼利诱,都不好使,实在没招了他就决定强拆。有天看老太太出了门,立马带工人开着铲车就来了,当场把老太太房子给拆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运送废料时,发现老太太就混在里边,整个人被压的稀碎,那叫一个惨啊。挺多人都知道这事儿,也就他上面有人,给压下去了,可你看看今天这么个状况,可不是报应吗?”
一旁矮个子工人听到这里,也跟着叹了口气。
正当我还要接着再问时,跛脚道士那边忽然有了动静,只见他身前那座扶乩盘忽然开始颠簸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紧接着一阵风起,工地上的温度骤然又下降几度,我双手抱肩,左右张望,发现这风是以跛脚道士所在的降坛为中心环绕卷动的,地上的尘土碎屑尽皆被风扬起,场面愈发诡异离奇。
那扶乩盘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似乎随时会一跃而起。跛脚道士见状,双手交错前伸,握住面前扶乩盘的两脚,而剩余两脚因未受限制,缓缓浮空翘起,像是要与之角力。两种力互为消解僵持,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那扶乩盘又有抬头之势,跛脚道士则像是难以为继,双手松动,前襟后背尽被汗水浸透。
我看跛脚道士落于下风,暗叹不妙,不知这扶乩盘浮空而起又会发生什么事端,正犹豫是否上前相助时,降坛处蓦地响起一声大喝,势若奔雷。
只见那跛脚道士,猛然间挺直腰背,口念符咒,双手发力,神色一变再变,脖颈手臂青筋暴起,砰的一声,把那扶乩盘重重按回地面,垫于四角的四块木牌崩裂开来,碎片飞到数十米外的黑暗当中。
终于,风渐渐止息,扶乩盘也重归稳定。
周围众人啧啧称奇,我这才从刚刚紧张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只觉裸露处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嘴里也满是灰尘,“呸呸”连吐几口,心想刚才那风也实在是玄乎,真他妈大,抽的脸疼。
而跛脚道士的神态也微微有些变化。只见他佝偻着身躯,声音沙哑,手执乩笔指着沙盘对一旁观望的老板说,“有答案了。”
我看着老板乐乐呵呵的走了过去,到跛脚道士身旁,低头看起了扶乩盘,心头浮起一阵异样感觉,好像是哪里不大对劲。
还未来的及表示,只听铮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跛脚道士也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长剑,反手一挽,直直刺入身侧老板的胸前,老板惨然惊呼,捂着伤口向后翻滚。
跛脚道士点脚追上,步幅轻快,再无此前跛脚之态,手腕微压向前一送,于其身后再刺一剑,老板彻底脱力瘫倒,他却毫不手软,又连刺两剑,一连四剑后,我才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大呼,“操,快救人啊。”
我和工人们拎起地上的钢筋,一同围合而上,什么都还没做,那跛脚道人就自行扔掉武器,然后盘腿坐下。
有几个胆大的见状上前试探,发现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打算,众人这才一哄而上,用麻绳将他四肢捆绑牢靠。
此时一旁的老板已然是奄奄一息了。
我坐在被捆成一团的跛脚道人面前抽着烟,心里满是疑惑,不禁问道,“不是我说啊道长,你整这出是为什么啊?”
跛脚道士高声大笑,声音嘶哑且尖锐,像是丝毫听不见我的声音,就只是自顾自的大笑着。直到急救车和警察先后赶到现场,他始终没有和我说上一句话。
正当警察推搡着他,准备离开现场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黑夜在那一瞬间明亮如白昼,我隐约看到他佝偻的背影旁,还有一个身影,像是另一个他,那个他回头望向我,神态暧昧不清,当然,仅仅只有那一瞬,然后他就被塞进了警车里,随即雷声轰鸣,一场暴雨瓢泼而至。
这场雨,一连下了半个多月。
|四|
关于那天的事,我心中始终怀揣着无数个疑问。后来又去过几次那个工地,得知施工方的工程已经步入正轨,再未遇到任何阻力,而受刺的老板经过抢救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我又遇见那天一起抽烟聊天的瘦高工人,他刚好坐在树荫下的马路牙子上休息,用一根烟的功夫,给我讲述一段关于那个被害老妇人的另一半故事。
那老妇人之所以独居此地,不愿拆迁,其实另有原因。她曾经有个儿子,因受高人点拨,决意离家修道,一去便是多年。她心里始终有这么个念想,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儿子后悔了,想回家了,却找不到家。所以她迟迟不愿离开,不惧威逼,不屑利诱,宁愿孤身一人,守着这间老房子。
说罢他抬头隔着浓稠的白烟问我,“那跛脚道士的岁数想来也差不多,你说是吧。”
若故事以此结尾,的确让人唏嘘,我只是点头,再未说其他,心中虽觉得这说法漏洞百出,却因为实在没有其他更高明的解释,只能暂且作罢。
我尝试去梳理那件事儿中那些难以解释的部分,那跛脚道人诡异多变的性格,最终雨夜前他忽然自如的身法,他离开前那沙哑尖锐的笑声以及相处过程中许多个我貌似眼花的瞬间。
想不明白,始终是想不明白。
再后来,我无意间接触到了一本古籍,看到了一则茅山秘术的记载,传闻茅山宗有秘术名为拘灵术,可通过请灵之法降神,再通过拘灵之法将其扣于体内,施术者则可根据体内魂灵自由变幻其神态模样。我确实联想到跛脚道士,只是此术过于不可思议,我并未当真,可当我再查找关于跛脚道士的案情近况时,才发现他已然越狱逃脱了,那新闻就写在一则报纸都市板块的角落里。
跛脚道士回头望向我,神情暧昧不清,那画面再次于我眼前浮现。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森然寒意如电流般迅速从四肢百骸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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