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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林小山那天所说，竟然一语成谶。
七月底统考成绩出炉，林小山分数只属于中等档，八月底报名分班，他与许多同学一起，往3班这个沙鱼罐头里挤；而敏儿因为发挥稳定，比他高几十分，被划在尖子班1班。
自成绩公布至进得镇中学，林小山始终郁郁寡欢，少与人语。这乃人之常情，试想一下，一年以来敏儿与他如影随行，而今却人各一处俩俩分开，换作是谁能不难过？
母亲与嫂子只晓得他心里难受，不明就里以为他因‘’大意失荆州＂而耿耿于怀，却不知其中缘由，于是饭桌上不着边际安慰他，他扬起脖子咕噜咕噜喝完汤就跑掉。在敏儿这边，她却明了林小山所想，所以三番几次来找他拽他出门转兜以解忧愁。他顺着敏儿的心强颜欢笑，但一回到家里，他又变成闷驴一个。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拗了点。母亲眼瞅他那模样，心里酸酸着与媳妇嗑叨。媳妇诶一声算是回应，她刚进入林家门才几天，被窝都还没捂热，因此不好说些什么。
唉，喜也好，悲也罢，甭管怎样，这个失意少年在事实上，又步入人生学涯中的一段新旅途了！
镇中学坐落于闹市东爿，地处海渝西线国道南侧，是省内办学历史最为悠久的中学之一。林小山听老师说过它的历史，自解放前创立至今，它曾兜兜转转历经六次改名，每一次变化，都隐藏着这片土地历史变迁中遗留的痕迹。
如果自车站往东两百米，毗邻国防路右侧可以看到一个高大校门，顶上有金光闪闪的‘’中国名校＂四字。从校门口往里看，一条宽大水泥校道直通雄伟的教学大楼，两旁挺拔行道树频频向人点头致教。步入校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环境幽雅景色宜人。
虽说班级已不同，但敏儿还是隔三岔五过来找林小山说话。这女崽心细得很，明白林小山心里还横着道坎，所以一心想开解他。林小山也不是个木头块，眼瞧得敏儿如此用心对他着实感动，于是淤积的郁气渐渐褪去，心里对敏儿的用心，却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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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的海岛，北风漫不经心咝咝撩过，让人感觉寒意逼迫并浑身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天是阴阴地沉着。阴沉着的天空仿佛一辆没了油被弃在杂草丛生公路旁的拉货车，垂头丧气耷拉着脸面。
在这样一种压抑气氛里，镇中学开始以班为单位，组织学生前往指定地点兴修水利。
说到兴修水利，但凡七十年代生的人对它多少有点记忆。这项由政府号召的水利工程曾经全民参与浩浩荡荡。冬天降雨量少，乡镇河流流量小，基本处于浅水或无水状态，进行河塘疏浚、河岸驳坎、斗闸拓噻、沟渠垒砌以备战来年春耕生产正值其时。
这项发动学生参与的运动什么年代开始，林小山不得而知，只知道截止于他们这届。也就是说，林小山他们有幸搭上了全民兴修水利的最后一班列车，亲身见证了这项运动的壮观与轰烈。
上午一刻在领导们歇声竭力的水利动员大会里消磨完毕后，学生们随即情绪高昂地奔赴前线。林小山与同学一起，取上备好的行李往‘’东风＂货车一丢，紧接着猴子似的窜上车去。
车子在破抹布似的乡间土路上下颠簸，仿佛一尾鳝鱼蹦跳于旱田里。两畔园野裸露着凋黄，过去远远那边，起伏的群山隐约可见，在阴霾天色笼罩下，呈现出一派几近朦胧的美。
林小山在家恍笼中鸡，这一趟外出所见满目惊奇。一切仿佛为他刻画，总总引得他由衷赞叹，连沟渠边光秃秃树丫上一只小鸟的啁啾，也让他回味半天。在这满目惊奇里，敏儿那双清澈得可见底的眼晴倏然浮现眼前，这简直让他大吃一惊。
敏儿，敏儿现在她该在哪里呢？
这时候司机轻刹下车，按几下吧吧拐一个弯缓缓停下，工地到了。
划营地，支帐篷，筹伙食，察地形。在刚毕业的毛头小伙班主任剪刀陈热血主持下，一系列动作紧锣密鼓有序展开。大家伙三五成群相互协调，一时间整个营地人声鼎沸热火朝天，众人拾柴火焰高呐！
林小山被分配与几位女同学在外围不远处捡干柴。由于冬季的缘故，树林里的干柴横七竖八满地皆是，没费多大力气他（她）就捡得一大堆。几人合力一扎扎捆好，各各扛上往营地里去。林小山心里有结，凑近一个交情较好的女生小心问她：
唔，我想问你一下…
啥事你说吧。
那小眼睛女生看他若言又止，心里实在不爽，语气有点急。
你晓得1班的营地在哪么？
我听其他人说，好像离我们好远咧！咋啦？
小眼睛女生上下打量他，似乎想从中寻出些端倪来。
没啥！林小山心里一虚，慌里慌张避开她视线。
夜晚的坡野是寂寞的代称。多嘴的虫豕们扯开嗓子聒聒噪叫，醮着冷冽雾气，把这寂寞衬托得更加深邃。吃完饭歇了一会，林小山在帐篷一角自个地铺上和被而眠。这一夜他睡得模糊，偶尔梦见母亲叫他名字，偶尔又梦到敏儿背向他叫她也不应声，这样模模糊糊之间，天空竟已粗暴地撕掉黑幕，敞亮开了。
匆匆促促吃完早饭，班主任剪刀陈带领众同学携工具往工地走。
这地方归县外区一个名叫‘’埠村＂的自然村管辖。现在脚下这条沟渠属人工沟渠，宽约三米，长就不晓得了，反正头尾两端眼见不着。沟土属红壤土质，长久干旱使得它像片石疙，锄头铁锹往上碰头几下，娇嫩的手便是水泡顿生。
众人的工作是疏浚坍塌进河渠底的土层，对河岸作驳坎整理。剪刀陈据人数按组按河段分配好任务，挪去堤边树下，悠哉悠哉巴上一口黑沙牌香烟，烟雾萦绕间，‘’冬修＂正式掀开帷幕。
…
林小山与众同学艰苦奋战三天两夜后，在剪刀陈一声大嗓门吆喝中竣工收队。待回得家来，已是新年元旦。才‘’鸡捏屎＂（1）功夫，时间又过一年！
注：
（1）鸡捏屎：本地话，‘’鸡拉屎＂的意思，形容动作（或时间）很快。
未完待续
2020.05.58.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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